糖葫芦已经被啃完了,虽然大妈一直瞪着她,但本着不浪费食物的缘故,她脸皮很厚地无视掉了其他人的眼神。
剩下就只能无聊地站在货架旁边看零食的成分表。她时不时瞟一眼门口,如果来的人是判官,她还能立刻夺门而出。
那个大妈像门神一样站在门口,也不去促销她的牛奶了。她锐利的眼神审视着路过的客人,似乎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有可能偷东西的小偷。
终于,夕阳余晖洒在门口的水泥地上时,一个人终于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不好意思,上班走不开,已经赶着过来了。”那男人看到了站在货架旁跟个被关押的罪犯一样的她,问那个大妈:“是这小姑娘?”
“你不认识啊?”那大妈对他的语气比对她要柔和得多,虞蝶暗戳戳把她定性成欺软怕硬。
那男人高高瘦瘦,长相端正,下巴有短短的胡茬。浓眉让他看起来有点严厉,尽管穿着身便服,但露出来的小臂肌肉线条分明,大约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但虞蝶一下子安下心来。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了他并不是判官。
然而,她却莫名奇妙在他身上闻到一股香味。相当浓郁,不是那种喷了香水的香,是一种极度吸引她的味道,他整个人就像移动的,类似“食物”一样的东西,引诱她跟随。
虞蝶皱了皱秀气的眉,她开天眼看了看来的这个男人。
他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异常,是个普通人。但在胸腔那块地方,俨然跳动着一颗发着金色光芒的心。
“我去……”虞蝶喃喃道,“好强的功德。”
金光代表着功德,功德越高的人,金光越强,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这人前世,甚至是好几世,都做了许多善事,并且圆满善终。
做好事不稀奇,善终的人却罕见。很少人能从一而终,他们走上某条道路,总会逐渐忘却初心,越走越远,却越来越偏。也有很多时候,不是他们不想,也不是他们忘了,是时事所迫,身在局中不由己。所以这类人便愈发稀少,到最后,他们被称为拥有“赤子之心”的人,纯正良善,任凭外力如何摧毁,终不改变。
这是她第一次在人世间见到如此正气的人,可以说,没有鬼怪会对他无动于衷。
虞蝶漂亮的眼珠转了转,如果她可以摘下这颗心……
她几乎立即就浑身一颤,对力量的渴望让她开始兴奋起来。
那人见她的鼻子朝他这边嗅,也抬起袖子闻了闻,“我身上有味道?”
“没有,是你很香。”虞蝶扬起一个甜甜的微笑,眼巴巴地望着他。
然而这句话似乎并没有讨好到对方,男人挑眉道:“怎么回事?”
虞蝶很识时务,指着那个大妈道:“不是我打的电话,是她硬要找你的。”
“你哪来的我电话?”
“口袋里有张便利贴。”虞蝶乖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那张便利贴给他,念出上面的名字,“羊叫?”
好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叫羊叫?
男人黑了脸,“那个字读绝,jue,第二声。”
“哦哦,我知道这个音,‘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虞蝶从善如流。
“你认识黎双?”杨觉看着她身上的校服,皱眉。
虞蝶一时无法把握杨觉和黎双之间是什么关系,犹豫起来,不知道该回答是或否。
“王劲松的事情,你知情吗?还是也参与了?”他又压低了声音问。
这都什么跟什么?虞蝶一脸懵逼,她后悔之前光是待在季长柏安排的住所里吃喝玩乐了,这回是一问三不知啊。
见她一脸茫然,杨觉原本紧绷的表情松懈了下来,叹了口气。
正当他看向那位售货员大妈时,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了。
扎双马尾的女孩仰起那张娇俏的脸,讨好又带有一丝哀求地看着他,“认识的,我认识她,你迟点再问我,你别走。”
杨觉任由她牵着,不禁有些好笑,“你误会了,我没有要走。”接着他对那位售货员大妈说:“她都买了什么?我来付钱。”
“喏,就这袋东西。”那位大妈指了指柜台上那袋东西,杨觉用手机扫码付款,虞蝶在一边小声说:“我行李箱放门口被人偷了,所以我才没钱付账的,没骗你……”
她掐指一算,发现她的行李箱正离她越来越远,恨得牙痒痒。
那大妈却犹疑地看着他俩,“你是她谁呀?还帮她付钱,这小姑娘刚刚可说她是个孤儿。”
虞蝶眨了眨眼睛,杨觉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本证件,翻开给那位大妈示意:“警察。”
原来他是警察,这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很合理的职业。
那大妈立马不说话了,控制着眼神不断在他们之间乱瞟。
虞蝶终于走出了超市门。杨觉帮她提着零食,一边状似随意地问:“你是孤儿?你在朝霞福利院待过吗?”
这样一来,黎双跟王劲松扯上关系也能解释通了,很简单,因为他们都是来自同个福利院的孤儿。
但虞蝶只是歪头:“什么朝霞福利院?”
她的表情看起来不像说谎,而是切切实实地一无所知。
杨觉顿了顿,换了个话题:“你怎么认识黎双的?”
“黎双……”虞蝶回忆了一会儿,“我快死的时候,她突然出现了,然后救了我。”
这都什么不着边际的回答?杨觉有些无力:“在哪里认识的?”
“呃,我不知道那地方在哪……”虞蝶很努力地回想了好一会儿。
杨觉的步伐停下来,虞蝶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杨觉叹气道:“你知道黎双死得不明不白吗?我们找不出她和王劲松等人之间的联系,她就那么死了,警局里的大家都为这个案子焦头烂额。”
而虞蝶就光用一些奇怪的回答来搪塞他,他甚至在想她刚刚在超市里是不是也在骗他。
“算了。”他摆了摆手,把手里那袋零食递回给她,“你先回家吧,要是想起来相关情况再打电话告诉我。”
他正打算走掉,虞蝶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这可是难能一遇的“食物”,她就算扒在他身上也不能让他跑掉。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在他回头之际,她慢慢抬脸。
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并且这种漂亮不是那种惹人讨厌的漂亮。她也清楚用什么表情,在什么时机示弱最有用。
虞蝶看向杨觉,让那双漂亮的眼睛慢慢盈满泪水,浅棕色的眸子里,泪水欲坠不坠,小声说:“我没有家可以回去,行李箱也被偷了。”
杨觉皱眉,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需要我陪你去警局报案吗?
“不用。”虞蝶收起可怜巴巴的模样,演员变脸似地扬起一个灿烂万分的微笑,“我能感应到,它已经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