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时的声音极轻，即便是耳力极好的她，也差点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她抬头看见宁时的笑容，以及他递过来的锦盒，才确认他真的说了那一句“生辰快乐”。

洹羽有些不可思议，伸手木木地接过宁时递过来的锦盒。

心底里深埋的情绪都在此刻被拉扯到了极致，再绷一点就会断掉。

“嘭—”

身后突然一声巨响，对岸烟花点燃了黑夜，在洹羽身后绚烂了漫天。

但她此刻其他什么都听不到，耳边一直回响的是那一句：

生辰快乐，小羽毛。

洹羽目不转睛地看着宁时，瞳孔因震惊而放大，更显得天真无辜。

远处焰火的光亮落在她淡色的眸子里，疑似星河入她眼，让人一时间移不开目光。

宁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一句生辰快乐，会引起她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但这种无法掩饰和没有伪装的情绪波动，他心里乐得见到，并且非常享受此刻她专注痴迷的目光。

而此刻，在洹羽心里，先前种种，不管是又一次国破家亡的悲伤，还是再一次寄人篱下的委屈，所有难受到了极致的情绪，连同身上、心里的伤口，都被轻轻的包裹，舔舐，融化。

被人温柔地对待，原来是这样的体验啊。

今日是腊月初四啊，是自己的生辰啊，重生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她自己都过的忘记了。

而宁时居然知道，还记得。

眼前的少年被漫天焰火笼罩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芒，洹羽觉得自己眼睛酸涩，却忘了如何眨眼。

突然她被一双手虚虚遮住了眼睛。

“今天，想哭就哭吧。”他说。

她不过才十二岁，却在经历如此多变故的时候，不哭不闹，在常人看来若不是天生无情那便是有异常坚毅的个性。

过刚易折，宁时想让她偶尔也把自己的脆弱流露出来。

宁时的语气非常温柔，洹羽克制这眼眶里快要溢出的泪水，她的身体有些颤抖，控制不住地想要扑到他的怀里大哭一场。

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肆意脆弱吗？

洹羽问自己，双眼被遮住后，她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一些，回过点神来。

扑到他怀里哭一场又能怎样？

不过是让他彻底抓住自己的软肋罢了。

她不要。

洹羽猛地伸手狠狠擦去快要滚落的泪珠，拨开宁时挡在她面前的手，笑着说：

“生辰是开心的日子，为何要哭？”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比身后的焰火更绚丽。

洹羽故作坦荡地长开双臂，蜻蜓点水地抱了一下宁时，飞快地说了声“谢谢三殿下”。

趁着理智还占上风，没等宁时反应过来，她就兀自抱着锦盒飞快地跑开了。

那一抱也算是理智对情感的妥协，那股熟悉的气味又激起了心中翻滚的情绪，她快要藏不住漫溢出来的感情。

所以她选择了走为上策。

宁时被她这一笑一抱弄得一愣，嘴角不自觉上扬，还没回过味来，那小孩又一低头一溜烟跑了。大风小说

真是个固执倔强的小孩，这个性确实适合习武，可这一点脆弱都不愿意在他面前展现的样子，让人不免有些失落。

失落又能样，自己领回来的小孩，只能自己受着，于是宁时又快步追了上去。

“她怎么又跑了？”顾潇见洹羽跑了，问跟在后面过来的宁时。

宁时摇了摇头，但他这一次清楚地知道她不是因为生气跑开了，所以并没有急着追到跟前，而是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其实洹羽只是不想让刚才的情绪吞没自己，上一世是上一世，那种境遇下滋生出的喜欢依赖，是她为那时无望人生编织的幻梦。

如今重生而来，却带着那份记忆，既然已知道结局，她便不应该再沉溺于那场缥缈的幻梦。

即使这一世的宁时变得更好了，她也不能抱有期待。

她听到宁时落后她几步跟着，并没有走上来。

心照不宣的，他们就这样，在一路的星光和焰火下，一前一后走回了洛府。

翌日，本来是要启程的，可能是一路奔波，大家都累了的缘故，宁王突然宣布在洛府休整三日。

在洛府地方大，大家都有自己的房间，洹羽便不用和宁时待在一块。

昨夜一回来她便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可惜一夜都在胡思乱想，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天还没怎么亮，洹羽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于是一大早顶着个黑眼圈在房间前的小院子练剑谱。

“洹羽妹妹，你起得真早，这是在练什么剑法？”

洛闻川还未用早膳，便端着一大盘子糕点来找洹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