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应该对张志贤说的。
皇宫内侍,哪有资格议论本朝亲王?
“朕问你,王顺昌此刻,正带着他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
张志贤微微愣了一下,猛地将头磕出一个沉闷的响声:“禀陛下,老奴今早得报,此刻靖安王正在南鹰府横山县停留,再往东二百里,便进京畿道。”
“朕再问你,横山县再往南,又是何处?”
“回禀陛下,往南二三十余里是独孤城,往西南三四十余里进青山。”张志贤如实道来,忽然间他心头隐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前方的大晋天子不说话了,他反倒有点时间思考,一个随侍三代天子的老太监,再怎么说也不是个蠢货,仅仅一息时间他便明白了。
“陛下,是否让老奴去横山,将靖安王爷带回大内?”
他俯首在地,看不见前方男子的脸色,只听散发着醇香的木质地板传来几声脚步声。
“不用。”
周庭轩伸手出过屋檐,接住了一片雪花。
晶莹的冰晶在他手掌里慢慢融化,带着点点凉意。
“我这弟弟,就是太年轻了。年轻人嘛,做起事来,自然轻佻。”
“想必此刻,王顺昌已经到了独孤城,他周筠炼要是聪明,撞一次南墙就应该知道在哪了。”
周庭轩说着,目光闪烁出一股比起这冬日更加透骨的寒意:“他若是撞了南墙一两次还不知道回头,那他就是,死有余辜。”
“陛下,要不要老奴去提醒一下靖安王此间秘辛?”张志贤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看向那个年轻人的背影。
“你当他不知道吗?”周庭轩冷笑一声,微微侧目看向身后的张志贤:“他要是不知道,怎么会打那棵树的主意?”
“他要是不知道,当年对青山府君嗤之以鼻的他,为何又会与之以兄妹相称,还在朕面前惺惺作爱慕之态?”
周庭轩摇了摇脑袋,指着外面的大雪:“朕唯独怕他知道归知道,真起了那种取而代之的想法出来,起了那冲天之志,死葬身之地便也罢了,还平白连累了朕。”
张志贤张了张嘴,犹豫了一息才缓缓道:“陛下英明。”
......
最后的那一招,仿佛抽干了独孤荥身上的所有力气般。
自己姐姐的那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整个人便一头栽倒在地,全身的力气只够他维持睁着眼。
但他看着那气剑被一个少女挡住后,那张平日算得上是俊俏可爱的脸上,莫名只剩下一阵苍白和奈。
“独孤荥!”
他抬头寻声望去,那个今日白天温润如玉的少年,此刻赤红着双眼看着自己。
他一时言,只能趴在地上看着对方苦笑。
“老子要宰了你!”
那少年一把抢过身侧那个据说是李氏传人、天问境李怀恩手中的小刀,朝着自己冲来。
这一刹那,独孤荥心中已有死意。
此刀名,唯刃而行。
数年前力战天剑吕河车的神兵利器,用来切开自己的脉搏要害,也不算委屈自己了。
但,林云深持刀冲去,即将扑到独孤荥身上时,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下。
他抬头去看,独孤意那张阴暗扭曲的脸并没有看他,反而看着小李。
不等小李说话,更不等林云深和其他宾客有所动作。
他一抬手,水剑在手,轻轻一挥。
“啊!”
一声惨叫!血溅一地!
林云深讷讷退后两步,他身上再次染了另一个人的鲜血,独孤意也绕过了他,水剑瞬间消散,冲着小李拱了拱手。
“恕某教子方!小李管事,青山府君要是出半点差池,某自当用此孽子为府君偿命。”
独孤意收回手,又指了指地上被沿着肩胛骨削掉右手的独孤荥道:“若青山府君事,某先斩其一臂,再罚他面壁十年,以观后效如何?”
小李脸色早已阴沉得可怕,双手捏着的指关节噼啪作响。
“独孤城主,好魄力!”
独孤意深深呼吸一口,再次对着鹿鸣和小李拱手行礼:“此事是我独孤城有亏,当着鹿氏李氏两家的面,纵使是我也挡不住两位在此纵横。”
“但还恳请两位留个情面,从今以后,我独孤城弃掉先祖之规,甘愿拜服青山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