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放下打火机,对林疏玉说:“那是因为你不记得了。”
林疏玉并不觉得自己曾经失忆过,警惕地看着他,嘴唇微微抿着。2.0叹口气,慢吞吞地丢下第二个猛料:“我们之前不仅认识,还结过婚。你不觉得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很眼熟吗。”
林疏玉悚然一惊。他被反锁在后面的掌心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湿湿地黏在皮肤上,但仍是嘴硬:“……不觉得。”
“不觉得也没关系。”2.0伸出手,替林疏玉拂开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温柔得像个满分情人:“那些都不重要,我们会有新的开始的。”
林疏玉用铐在手腕上的手铐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椅背,对这个“新的开始”感到荒谬:“你没事吧,我今年刚二十岁,本科都没毕业,怎么可能跟你结过婚?你是在梦里结的么?”
2.0的神情依旧很温和。他拨动了一下手铐上的机关,将林疏玉的右手托起来,指给他看:“你看,这里其实是有过一枚戒指的。”
林疏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那只手的手指上,真的有一圈细细的晒痕。
可林疏玉从来不记得自己戴过什么戒指。他本人是个极简主义者,且又常年握笔,不可能闲着没事给自己套上个麻烦又费事的戒指戴着玩。他努力回忆着关于戒指的一切,却大脑内空空如也,想了半天什么也没想起来。
他意识地用指甲去划那一小圈过分苍白的皮肤,将它们刺得又红又肿,却让那圈晒痕看上去更为鲜明:“那我为什么会不记得?”
“很快你就知道了。”
2.0将他备受折磨的手指从他手底下抢救出来,在那圈晒痕上轻轻亲了一下。林疏玉猛然抽走手指,冷声问:“别骗我,要是我们真的结过婚,你又为什么关着我?”
2.0安抚地摸他的脊背:“没有骗人。关着你是怕你乱跑,因为外面很危险。只有呆在这里,您才不会被‘祂’找到,等祂一死,我就会放您离开的。”
“……”
林疏玉感觉自己在听:“他是谁?韩兆?”
2.0轻笑:“当然不是。不过别担心,祂很快就死了。”
林疏玉依然一脸戒备。他侧过脸,看着站在他身后的2.0,追问:“如果我真有那么一枚婚戒,那么你也该有一枚才对,你的戒指在哪里?”
2.0温顺地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仿佛在哄自己理取闹的妻子。林疏玉小心地掀开盒子,只见黑色的绒布上赫然陈列着一枚银色的戒指,戒指上嵌着的钻石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它漂亮得不可思议,让人第一眼就会想到月亮、水银和死亡。在极致的美丽面前,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林疏玉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强烈的冲动。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起桌面上的打火机,用力摁下了点火的按键——
强劲的幽蓝色火焰从喷口中射出,上千度的高温将形状完美的钻石刹那间扭曲成了一团黑乎乎的垃圾。2.0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的神情,但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烧毁的钻石里忽然掉出了什么,并自动在空气里生成了一幅投影。
那是某条遥远的时间线上,某个遥远的端点。年轻的银发美人单膝跪下,将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从荒原的泥地上抱了起来,代价是二十枚沉甸甸的银币以及比它沉重得多的整个余生。
他抱着小孩转过头,对着屏幕难得地勾了一下唇,亮晶晶的眼眸比烧毁前的钻石还璀璨。林疏玉的手指一颤,指甲控制不住地扣进了手心——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但他确确实实一点也不记得。
投影还在继续。荒原的初见、学院的回忆、暴风雨里的依偎、假面舞会上冒失的吻,曾经松垂但最终得以紧握的手,曾经猝然断掉但可以在天亮后继续做下去的梦。
“很多细节其实不止你一个人记得,我也一直记得。”银发美人在屏幕前撑着下巴,认真地说。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满是二次元的夜市,不时有烟花在夜空中绽放。那个青年戴着尖尖的猫耳,手足措地拉着一只醉醺醺的绿头鱼,在试图将酒瓶子从鱼嘴里薅下来的半途中朝屏幕比了个中指。
竖着的中指渐渐淡却,那个和林疏玉长着同一张脸的青年再次出现。他一脸新奇地往屏幕跟前凑了凑,似乎像是在端详什么:“让我猜猜,这会儿是不是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了?”
可惜屏幕后边没人在哭。银发美人也不觉得尴尬,兀自说道:“好啦,不要哭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呃也可能是坏消息。不过不管怎样都得告诉你一下,那个戒指里的彩蛋其实是个传送法阵,刚刚那个投影播放的时间就是法阵读条的时间,哈哈。”
“对不起啊小柏,现在才告诉你。”画面中的银发美人微微一笑,眼睛弯成一个狡黠的弧度:“我知道语言的力量有限,很难拉得住一个决意赴死的人。所以当我这句话说完过后,不管你在哪里,都会被传送到我身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