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乱,于绝大多数百姓而言,是一场劫难,可于商贾而言,未尝不是牟利的契机。
段临舟对流光说:“流光,明天去将陆二哥请来。”
流光应道:“是,公子。”
“公子,时辰不早了,您该歇着了。”流光催促段临舟,段临舟看了眼水漏,问道:“郡王回来了?”
流光刚要开口,就听见外头的动静,是下人行礼的声音。
段临舟脸上多了几分笑,穆裴轩一进来,就看见了段临舟笑盈盈地望着他,心中微热。
段临舟:“回来了。”
穆裴轩应了声,看着段临舟桌上摊开的账簿,说:“怎么还在看账?这么晚了,伤眼睛。”
段临舟笑道:“好。”
他站起了身,问穆裴轩:“刚回来?”他闻到了穆裴轩身上的酒气,二人并肩走出书房,穆裴轩下意识地就去牵段临舟的手,他摩挲着段临舟纤瘦的手指,轻声道:“嗯,在蒋府多喝了几杯。”
蒋家的帖子是早几日递到王府的,段临舟知道,下衙去蒋府赴宴时,穆裴轩也遣了人回来通知门房。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等二人梳洗上了床,穆裴轩拥着段临舟,鼻尖是他身上清淡的皂角味道,兴许是每日喝药,段临舟身上带了丝若有若的清苦药香。穆裴轩是后来才发觉段临舟不爱焚香的,他熏香,只是为了遮掩身上的药味。
穆裴轩每每想起二人初成亲时,他曾对段临舟身上的药味百般嫌恶,心中就多生出几分懊恼。
段临舟察觉穆裴轩埋在他颈窝小狗似的闻他身上的味道,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抬手搭着穆裴轩的脑袋,道:“闻什么?”
穆裴轩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道:“闻你香。”
段临舟哼笑了一声,揉着他柔软如缎的墨发,说:“嘴这么甜,在蒋府不是吃酒,是喝蜜去了?”
穆裴轩被他摸得舒服,索性放松了身体,道:“别提蒋府。”
“怎么了?”段临舟说。
穆裴轩:“蒋桢想害我。”
段临舟顿了顿,眉心微蹙,穆裴轩想起今日他们打的好算盘,心里也蹿上了一点儿火气,当着他的面,还敢如此非议段临舟——段临舟是他们能说的?
穆裴轩撑起身,看着段临舟,有点儿委屈,说:“还有那些所谓的望族,名士,他们想往我后宅里塞人!”
段临舟微微眯起眼睛,他可还没死呢,段临舟目光落在穆裴轩脸上,看着少年皱紧的眉头,一副晦气的模样,郁气散了几分,忍不住想逗穆裴轩:“想给你塞什么人?”
他说:“蒋桢能拿出来的人,定是品貌俱佳的坤泽——”
“蒋桢的女儿?”
蒋桢还未到瑞州,他被任命为瑞州知州的消息就已经被闻风院送到了他手中,连带着蒋桢府中有什么人都被查得清清楚楚。
柳三九做事向来周道,尤其是此事还和他有关。
“我听闻蒋桢极为疼爱这个幼女,这个蒋小姐生得姿容清艳,在梁都时,就曾一舞动梁都……”段临舟说,“郡王今日可瞧见她跳舞了?”
穆裴轩:“见……”
他话没说完,就停住了,直勾勾地盯着兴致勃勃的段临舟,干巴巴地说:“坤泽跳舞有什么可看的,不都是一个模样。”
段临舟说:“那可不一样,千金坊的月娘擅跳胡旋舞,她的舞姿旋转如风,让人目不暇接,心醉神迷。清音阁的江折的盘鼓舞亦是一绝,雪足踏鼓,身姿曼妙……”
段临舟侃侃而谈,似有回味,穆裴轩脸都黑了,“段临舟!”
段临舟眨了眨眼睛,火上浇油地说:“不知是这蒋小姐名动梁都的舞比起江折的盘鼓舞如何——”
他很有亲自去看上一眼的架势,话还没说完,就让穆裴轩堵住了嘴。穆裴轩气急败坏地咬了口他的嘴唇,说:“不许再想。”
段临舟疼地抽了口气,却愉悦地笑出了声。穆裴轩自是知道段临舟在逗他,可他能说得这般清楚,想来是没少看,说不得还是人家的座上宾。
穆裴轩盯着段临舟,说:“听段老板的意思,想再去瞧瞧?”
段临舟听他这酸得冒泡的话,哪里还敢不顺毛捋,忙道:“那哪儿能,”他清咳了一声,说,“家中有郡王这等人物,别人哪儿还入得了眼!”
穆裴轩冷笑一声,“段老板成亲之前没少去了。”
段临舟摸了摸鼻尖,说:“只去过那么一两回,谈生意,只是和人谈生意,那都是年少不知事的时候了。”
“心肝儿,我这心里可都是你,再没旁人了。”
穆裴轩说:“花言巧语!”
“你若心里有我,我今儿在蒋府留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见你差个人问问?”
穆裴轩想起他回来时,段临舟还坐在书房镇定地看账本,半点儿都不担心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段临舟:“……”
他凑过去亲穆裴轩,穆裴轩别开脸,段临舟低声哄他,“我心里记挂着你呢,你不信去问问流光,我可问过几回你回来了不曾?”
“你是郡王,出去应酬,我若寻人去问,你就不怕那些人笑话你,”段临舟说,“我是不在意他们说什么,可万一他们笑你惧内……”
穆裴轩漠然道:“惧内怎么了?干他们什么事?”
段临舟越看越喜欢,啄他嘴唇,刚碰上,就被穆裴轩按住了肩膀,摆明了不想他亲。段临舟笑道:“乖乖,别气了,明儿我就放出话去,谁敢往咱们家塞人,我段临舟第一个不答应。”
“行不行?”
段临舟说:“我还没死呢,就敢觊觎着郡王——”
“段临舟!”穆裴轩猛地打断他,说,“别说什么死不死的。”
段临舟微微一笑,吻了吻穆裴轩的面颊,低声道:“好,不说。”
“你是我的,谁都别想碰,”段临舟说。
穆裴轩看着段临舟,才慢慢地收回了手,段临舟当即吻了上来,二人唇舌交缠,穆裴轩盯着段临舟的眼睛,说:“你是我的。”
段临舟含糊不清地说:“我是你的。”
穆裴轩心满意足,他想,蒋桢果然想害他。
要真往他后宅塞人,那岂不是将人往段临舟面前送,还管段临舟叫哥哥,就段临舟这风流性子,给他添堵呢——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