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尖叫一声,骂道:“段临舟,你如此歹毒,一定不得好死——”
她话没说完,手中猛地吃了重力,却见段临誉连人带轮椅已经被穆裴轩一脚踢翻了。穆裴轩森森然地盯着文氏,手中握着一柄从护卫腰间抽来的剑,就这么抵在段临誉脖颈上,“你再说一遍。”
文氏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脸涨得通红,“你放开我儿子!”
段临誉却疯了一般,嘶吼道:“杀了我,段临舟,你有种现在就杀了我!”
段临舟没想到穆裴轩会出手,这本就是一笔烂账,若不是这些人在他爹坟前发难,段临舟都不愿让这些东西脏了穆裴轩的眼。
段临舟垂下眼睛,看着段临誉,说:“你该庆幸,若不是爹临终前要我饶过你,你以为你今日还能活着?”
段临誉啐了一口,刀刃在脖颈间滑过,他恍若未觉,冷笑道:“你饶过我,哈,你饶过我?你分明就是为了折磨我!你将我弄成瘫子,让我这样不人不鬼的苟活!你就是为了报复我!”
段临舟笑了一声,说:“我报复你又如何?”
段临誉恶狠狠地盯着他,突兀地怪笑,道:“段临舟,很痛苦吧,你能赚再多的钱,再风光,还不是要死?”
“还会死得很惨,很惨哈哈哈——啊!”
他话没说完,就是一声惨叫,穆裴轩已经硬生生斩断了一条手臂,这一剑用力,整条断臂飞了出去,血水飞溅,顿时惊叫声此起彼伏,文氏更是睁大了眼睛,凄厉地叫了声,几乎昏过去。
穆裴轩脸色冷漠,盯着段临誉,恶鬼修罗一般。他今日和段临舟一般,穿的也是一身素衣,血水溅红了他的衣袍。
穆裴轩一字一顿地说:“段临舟不会死,他会活得很好。”
“段临舟给你留了这两条腿,你不想要——”穆裴轩轻描淡写道,“那就不必留了。”
说罢,抬手一挥,斩断了他两条大腿。
段临誉下半身已经瘫了,觉不出痛,可他能看见自己断了两条腿,眼睛一翻,直接昏厥了过去。
文氏几欲发疯,冲撞上来恨不得杀了穆裴轩,可她一介妇人,还未近身,穆裴轩滴血的剑指着段临誉的脖颈,就让她停住了脚步,眼泪不住地往下流,惊惧不已,“誉儿,誉儿,我的儿……”
血腥味弥漫,让人作呕,段氏族人不过都是寻常百姓,如何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骇得脸色发白。
穆裴轩说:“临舟是我的郡王妃,谁欺他,就是欺我安南王府。”
“段家——永远只属于段临舟。”
说罢,他扔开了剑,对段临舟说:“我们下山。”
段临舟深深地看着穆裴轩,笑了下,说:“好。”
下山时一路寂静,穆裴轩扶着段临舟,段临安和段葳蕤跟在他们身后,都有些心惊胆战。
上了马车,穆裴轩才脱了外袍,看着衣裳上的血迹,有些嫌恶,段临舟却笑了,靠着车厢,说:“怎么动这样大的气?”
穆裴轩抬起眼睛看着段临舟,很认真地道:“我应该早些陪你回段家。”
这样,那些人碍于安南王府,就不敢如此欺辱段临舟。
段临舟一怔,可奈何地笑着叹了口气,说:“利字当前,让小郡王见笑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心从来禁不住利的考验。
段氏族人只看着段氏商行日进斗金,却不曾想过,如今这乱世,段家的财富俨然就成了一块肥美的肉。商贾到底是商贾,如何能与权贵相斗——他日段临舟即便是活着,都未必能在诸侯相争的乱世下保全段氏。
段临舟恍了恍神,一只温暖的手掌贴上他的脸颊,穆裴轩低声道:“段临舟,这不是见笑。”
他说:“我喜欢你,护着你,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段临舟看着穆裴轩轮已经褪去少年气的昳丽面容,心中微动,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唇,轻声道:“那多谢夫君为我撑腰?”
“我永远为你撑腰,论你需不需要,”穆裴轩抿着嘴唇,叼着他的嘴唇吮了吮,说:“段临舟,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他们并未在段府久留,段临舟将段葳蕤兄妹送到了段府门口,段葳蕤对段临舟说:“三哥,对不起,我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和六叔祖……”
段临舟将文氏母子变相软禁,还让文心多加留意,可没承想,还是让他们多生了这一桩事。
段葳蕤很是愧疚。
段临舟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这不是你的,他们本就不是安分的。”今日这一出,本就在段临舟预料之中,段临誉对他恨之入骨,一直盼着他死,以期卷土重来,可谁都没想到,他会将自己嫁给穆裴轩。如此一来,就算他死了,段临誉想从穆裴轩手中拿回段氏,只怕也不是易事,只能趁着他还活着,借族人之势来逼迫他。三年瘫痪在床,仰着他苟延残喘,段临誉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早已经疯了。
段临舟看了眼段临安,叮嘱道:“段临誉……约莫是活不成了,你们,还有你娘都当心些。”
段临安忙应道:“明白的,三哥。”
段葳蕤说:“三哥,你也该当心,府中有我们呢。”
段临舟笑着点了点头。
不出段临舟所料,段临誉下山之后,没两日,就传出段临誉已经死了的消息。
段临誉一死,文氏也疯了。
段临舟心中没什么起伏,他和段临誉自小不和,他入了他父亲的眼,渐渐崭露经商天赋之后,段临誉更是恨不得除他而后快。
那几年,兄弟二人没少过招,俨然生死仇敌。
他爹对此也能为力,只能在临终前叮嘱他,段临誉到底是他大哥,哪天他要是做了事,能饶他一命,就饶他一命。所以在段临舟查出身上的“见黄泉”是段临誉自鬼市寻来,下在他身上时,他让段临誉从马上摔下变成了一个瘫子。段临舟留着段临誉的命,不单是因为它爹的临终嘱托,更因为段临舟不想让段临誉就这轻轻松松地死了。
没道理他受“见黄泉”折磨,段临誉眼一闭,就能去死——段临舟不是圣人,相反,他睚眦必报,记仇得很。
经他和穆裴轩在山上那么一番威慑,段家人都不敢再生出二心,老老实实的,段临舟却又是病了一场。他在山上吹了风,受了凉,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发热了,在床上躺了好几日,才能勉强下床。
就在这时,牧柯和纪老大夫说了一个好消息,或有办法能解段临舟身上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