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伏苓这个人,其实很豁达,但这并不代表她能良好接受自己被一个孤魂野鬼欺负。
当魂魄被挤出体外,看着趴靠在桌案上的“自己”时,顾伏苓第一反应是自己在做梦。
她甚至有闲心飘到“自己”身边,懒懒地看手边还没改完的奏折,直到桌案上的她突然醒过来,然后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顾伏苓才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后面的发展超出了顾伏苓的承受范围,她跟着自己的身体飘走,当试图融入自己的身体并被反弹出来时,顾伏苓就知道,眼前这一切绝不是梦。
她的身体,被不知道哪儿来的孤魂野鬼占据了。
这个鬼显然不是什么皇亲贵族,看着眼前自己的脸做出一个又一个浮夸的表情时,顾伏苓如是评价道。
虽然她也有慌张,但也仅仅是有一点,因为她知道,孤魂野鬼有办法占据自己的身体,那么自己也应该有办法能回去,再不济,外界的人也会察觉到自己的变化,至少会限制这个“顾伏苓”的行为。
只要来的是阿云或前朝大臣就好了,顾伏苓这样想,提及前者,她的眼眸顿时柔化下来。
然而,来的人却是左丞。
顾伏苓盯着这张即便苍老也掩埋不了计谋的脸,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她再次尝试赶出身体里的那个孤魂野鬼,可结果如之前一样,顾伏苓被弹了出去,就像被弹弓打中的鸟雀,在落地前看见了左丞欣喜若狂的眼神。
比起你自己,可能你的敌人更了解你,虽然左丞并不能被称之为敌人,但她包藏的祸心顾伏苓可是一清二楚,她不是不想收拾她,而是左丞是上一代的旧臣,要想彻底根除有些困难,顾伏苓原本就在部署,也预计了就在这几天便让左丞自己乞归。
这几天……顾伏苓摔在柱子上又滑下来,她靠着柱子,手微微蜷缩起来,似乎有一点对自己生气了。
顾伏苓知道,自己现在在后悔为何不早点收拾了这个旧臣,许是听到了风声,左丞最近找她也找的频繁,她早该想到,这种情况下最有可能见到自己的,是左丞。
可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顾伏苓深吸一口气,这位矜矜业业的女帝在这一刻奈地扯出一抹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孤魂野鬼给欺负了。
之后的日子里顾伏苓一直在想办法回到自己的躯壳里,又或者托梦给这个孤鬼让她不要听信左丞的谎言,可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也不行,反而一步步地看着“自己”做出误的决定。
顾伏苓唯一感到庆幸的就是这个孤鬼不屑于自己的后宫,还从来没去过,也没有玷污了自己的阿云。
她的庆幸是短暂的,一时的,当她看着“自己”就毒杀大皇女一案直接下定义时,整个人如坠冰窟,因为顾伏苓意识到,这个抢夺了自己身体的孤鬼并不是什么强大之物,她可能,不,是一定十分蠢笨。
鸢烽的国君性情大变,第一个遭殃的不是百姓而是国君的男人,这大概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当圣旨如玩笑地被送出去时,顾伏苓已经彻底麻木了,她冷漠地看着调戏健硕男儿的“自己”,转身要飘到甘云身边去。
没有办法,她阻止不了孤鬼肆意妄为,也阻止不了左丞说尽谗言,不如眼不见心不烦,至少现在阿云还是安全的,他虽然看不到自己,但自己说上几句,心里还是会宽慰许多。
于是就这样,顾伏苓撞见了甘云和秦琢的活春宫。
她飘在外堂,听见里面一声比一声可怜的啜泣时,抬起自己的手走到窗棂旁,月光撒下,却不见一点影子。
顾伏苓望着月,却望不到自己。
她一直说占据了自己身体的那个人是孤魂野鬼,可现在,她也成了孤魂野鬼,连自己心爱的男人也守不住。
愤怒吗?当然,但更多的是释然,因为顾伏苓知道,如果没有秦琢的帮助,甘云现在早就成为一具枯骨了。
再之后,顾伏苓突然被自己的躯壳禁锢,不能离开“自己”五尺,而孤鬼不去后宫,她便连甘云的面儿也见不到了。
也许是发现孤鬼迟早要亡了自己的天下,也许是心爱的男人被迫与他人媾合,顾伏苓消沉地撞击着自己,一下,两下,三下,几乎将自己撞得魂飞魄散,以至于完全失去了意识。
她再醒来时,已是甘云离开鸢烽的时候,她又可以飘走了,在整个皇宫里寻找着甘云,最后只找到了跌倒在地上,赤足鲜血淋漓的黎思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