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仪总是拿新鲜的玩意儿逗甘云开心,一整天都黏在甘云身边,这位年轻的乾元填补了丈夫离开的空缺,让甘云没有陷入过度的忧思中。
第三天,也就是十五这天,秦仪说要带甘云出去玩。
甘云已经完全信任秦仪了,欢天喜地地收拾好,也不带任何人,就他和秦仪出门。
听秦仪说,这是西方的一个习俗,在小年前要出去一趟,和亲人冬游。
秦仪骑着自行车,把甘云带到了郊外去玩。
自行车也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不像轿子那样要人抬,而是人来回地蹬就可以走,后面有个座椅,是可以载人的。
这种新奇玩意儿,北郡里的人也都没见过,所以当秦仪把车拿出来放在大门口时,周围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秦仪搀着甘云出来,他穿着马甲,干净利索,和外面穿着棉袄的人比起来,身上简直单薄。
倒是甘云,今天穿的是蓝色袄子,袖口和领口,以及衣服下摆都是绣上去的绒毛,看起来就暖和。
秦仪一步跨坐到自行车,朝后拍了拍座椅,看着甘云:“嫂嫂,上来,我们要出发了。”
他教过甘云怎么坐上去,两人也在庭院里练习了数次,甘云眨了眨眼,背对那些看热闹的人上了座椅,然后环住秦仪的腰。
“秦仪,你快点儿…我,我有点怕……”
“放心吧嫂嫂,”秦仪脚压在脚踏上,又看着周围那些因为他和甘云的动作而惊呼的人,猛地按压了好几下车铃,然后一脚压了下去。
车铃声响,甘云就听不到周围的议论了。
其实他隐隐也觉得自己和秦仪过于亲密了,但他脑子笨,被秦仪口中的外面世界洗脑了,秦仪告诉他,这些礼仪都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在外面很正常,那些用有色眼光看的才是不正经。
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眼光看别人。
自行车上能感觉到风,甘云头一次骑这么久,把秦仪抓得紧紧的,生怕自己掉下去了。
身后贴过来的人轻飘飘的,体温不高,但特别香。秦仪喉咙动了动,看开出城了,就放慢了速度,问后面的人:“嫂嫂,你怎么不说话?”
“我们要骑很久,说会话吧。”
秦仪感觉到甘云抓着自己的马甲抓了好几下,然后就出声了,但他声音小,都快散在风里了。
“秦仪,要不然…我们还是走路?”
“我有点怕……”
秦仪不知道为什么,又猛地加快了速度,甘云惊呼一声,贴得更紧了。
“别怕,你抓着我,不会掉下去的。”
秦仪蹬地卖力,甘云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能低下头闭上眼睛,紧紧抓着他,好一会才感觉到车停下来了。
这个时候甘云屁股都要坐麻了,因为他不敢动,所以身体也僵了。
秦仪带甘云到了……月老树下。
月老树是一颗常青树,四季常春,须多而长,上面挂着很多有情人挂上去的姻缘牌,红绿交相辉映,分外好看。
甘云下了车,被眼前巨大的月老树震撼到了。
站在树下,才感觉到了大自然的神奇,据说月老树在北郡里的先辈们搬进来时就存在了,到现在仍屹立不倒,是北郡的“神树”。
甘云来见过一次月老树,是他和成骝刚来北郡时,那天是七夕,所以月老树下有很多人,成骝又不爱凑热闹,他们就远远地看了一眼。
当时,甘云对这棵树没什么感觉,后来成骝也没带他来过这里。
如果甘云多去外面走走,而不是被成骝拘在成家,甘云就会知道月老树也是爱情的象征,对北郡人来说,只有来过月老树下,才算是真心要对另一半负责。
后来甘云知道了,但也没人带他来月老树了。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过来,但今天秦仪带他过来了。
甘云看向秦仪,眼睛亮而静,他在等秦仪给自己一个解释。
“现在整个北郡就这儿还能看见一抹青色了,”秦仪不慌不慢地收拾着东西,将自行车放在那儿,接着说,“嫂嫂你不要误会,你放心,这儿今天没人,今天是十五。”
十五永远是团圆的日子,大家都要和家里人待在一起,就算有那么几个不长眼地要过来,也会被秦仪安排在不远处的人拦住。
“我们在这儿吃点东西,吹吹风,聊聊心里话就回去了。”
接着,他朝草地上铺了一块布,然后不客气地坐下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吧嫂嫂。”
甘云犹豫了一会就腿酸站不稳了,便也上前坐下,但他离秦仪还是保持了一个手掌长的距离。
“这儿真好看。”甘云坐下后,他不能像秦仪那样放肆地摆出一个放松的姿势往后靠,只能抱着腿,抬头看月老树上的青须和红牌子,“这么多牌子呀……”
“嗯。”秦仪也抬头看,说,“是很好看……我记得我也挂过一个红牌子。”
“是我离开前我母亲带我来挂的。”秦仪冲甘云笑,说,“我记得,我在上面写以后要找一个又漂亮,又疼我的娘子。”
或许小的时候对家里人还有点幻想,觉得家人欺负了自己,送自己出去,所以才会赌气地写下这个红牌子。
当时秦冕也在,还笑他字写的真丑,愿望也怪难看的。
“大哥也写了,”秦仪不经意道,“大哥写的是,希望自己以后和娘子恩恩爱爱一辈子,儿孙满堂。”
甘云听着秦仪说,又抬头看红牌子,他还没挂过牌子上去。
而且,他有点想秦冕了。
这股思念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与日俱增,有秦仪陪着的时候会压下去,夜深人静的时候又会冒出来。
现在,或许是想到了成骝和秦冕对他完全不同的态度,让这股思念一下子疯长,让甘云难以遏制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