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虽然被封的死死的,但是里面并不昏暗,相反,十分明亮。
方燕站在房门口,房间里十分朴素,只贴了一张红色的大喜字,点燃着一对烧了一半的龙凤烛。
她看不懂这间房里的所有摆设都价值不菲,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怪异。
方家在不久前才搬过来,约莫也才半年的时间,而方燕的时间都用在了劳作上,又怎么会抽得出空闲去了解这些闲言碎语呢。
至于方家其他人……他们实在太穷了,除了两个儿子,一家都忙活在省吃俭用中。
所以方燕并不清楚甘云到底病的有多严重,她天真过头了,真的以为是天大的好事落在自己身上。
但是现在,她意识到了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丈夫…有可能已经和死人异了。
而她,有可能和一个死人待在同一个地方。
方燕的呼吸瞬间紊乱起来,里房和外房之间只有一个宽大的屏风隔绝,这是为了方便甘云生病时仆人来来回回的走动,方燕紧紧地盯着屏风后面,害怕到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
从她进来到现在里面没有传来一点声音,什么人才会这么安静?
娇艳的新娘子一边捧着自己的心口,一边用猜疑的目光看着屏风后面,她不是不想逃走,而是这里确实被封的死死的,而且…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进府时全程都是蒙着盖头的,方燕对这里并不熟悉,只记得自己走了很长一段路,迈过了很多坎,她肯定是逃不出去的。
方燕打了个哆嗦,抓着胸口的衣服,突然便听到了叮当一声。
她低下头看,是手腕上的碧玉镯子和颈上挂着的璎珞发生了碰撞,碧玉镯子硕大一个,即便是她这双常年劳作有着老茧的手戴着也十分好看。
而这些,都是甘家给的。
方燕看着玉镯,它的上一个主人将它养的很好,以至于连她都能看出来,这只镯子一定价值不菲。
对,对,她应该要冷静下来。
甘云不可能死,他要是死了,冷蓁蓁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让她在这里待上一晚?
他应该是快死了,方燕咬着唇,缓慢挪动脚步,朝着屏风走去。
她就看一眼,只要看到甘云是死是活就可以了。
只要他还是活着的,自己就没什么可怕的,不就是在这里呆一晚吗?只要熬过去了,她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甘家大少奶奶了!
越往里走,光便越暗,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堵住了,晦涩地让方燕只能吸取药香安慰自己,这儿实在太闷了,光是站在这里,谁能想到外面还是大雪飞纷的冬季?
方燕紧张到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呼吸声,双腿逐渐开始力,她绕过屏风,抓着胸前的璎珞,像是赴死一样走了进去。
里房的摆设略显拥挤,其实这里空间很大,但是地上铺着一层绒白的地毯,周围拥着好些玉佛,地炉尽职尽责地供着热,里面比外面更暖和,方燕已经感觉到热了。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手,璎珞和玉镯接触间却不小心碰到,发出十分清脆的一声,将方燕吓了一跳。
可还不等她调整好呼吸,那用青白床帐罩着的拔步床里却突然传出来一阵连咳带喘的质问声:“咳咳…谁在外面咳咳咳……”
这声音有些失真,但听得出是一个虚弱的年轻男音,方燕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她咬着娇艳的唇,用最温柔娇媚的声音回道:“夫君,是我,方燕。”
咳嗽声缓了好一阵才停下,那睡在里面的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一阵摸索地坐起来,应该是的,因为方燕看见床帐晃动,似乎是里面的人在挑开帘子,想要往外面看。
方燕看他动的费力,再加上这确确实实是个活人她也不怕了,干脆上前也动手将帘子挑开,这举动似乎吓到里面的人了,从方燕开始动开始,里面就没有了动静。
方燕的动作快,直接一把抓住帘子扬起来,她原本就对甘云的长相好奇而盯着自己会打开的那条缝,于是一张姝丽精致的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叫她惊讶地啊了一声,朝后退了好几步。
以前在街上去卖自己绣的手帕团扇时,方燕曾有幸遇见过一次戏班子在街上搭戏,那时台上演的就是一出男狐狸精勾搭富家千金的戏,那演男狐狸精的戏子抹着惨白的脸,唇色糜红至极,真真是一眼就觉得,这就是那话本里写的妖精。
那是方燕看过长的最漂亮的男子,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定义漂亮的范畴了。
面前的男人脸上什么也没涂,甚至唇色苍白,但是眉眼如画,缱绻的像是画师倾尽所有而勾勒出来的美人图,微垂的发丝裹挟着药香,眼睛里也像是含着什么昳色。
简直就是活生生一个艳鬼!
方燕微微张着嘴巴,似乎是在惊叹什么,在这种可怕的美色面前她端端升起了攀比的心,有些嫉妒的想,怎么一个男人能长的比女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