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言淮怕了谢霄一辈子,重来一世,还是摒弃不去那股自心底的惧意。
他从进入云衔宗便被谢霄严厉教导,下意识会将他奉作师长去听从他,尊敬他,即使多年后将其囚于宗门,也将其当作师尊的地位甚于当作喜爱之人。
薛言淮不情不愿地往涯望殿挪去,心中盘算着如何瞒过谢霄,以致在殿前徘徊小半时辰也不敢入内,焦思苦虑间,一位路过小弟子喊了一声:“薛师兄,你在此处待了这般久,是入殿还是不入啊?”
这下好了,喊得这样大声,谢霄又不是聋子,定然听到他嚷嚷了。
薛言淮狠狠瞪他一眼,抬高声音,回道:“我才来此处,你喊什么!”
小弟子还要说话,薛言淮演技手快施了道禁言咒法,不顾小弟子惊诧神情,又深吸一口气,才抬步踏入涯望殿内。
殿内的安静与殿外大相径庭,谢霄居于主位,手中端看剑谱,面前桌案上摆着沏好的新茶。
薛言淮自认心虚,乖乖上前替谢霄将茶水斟满,跪坐阶下,如往常般递上茶水。
“师尊。”
谢霄未接过茶,薛言淮头垂得更低,隔了一会,又唤道:“师尊。”
书页翻阅声照常响起,薛言淮手举得发累,只好自己先承认误:“师尊,我弟子玉牌碎了,不知道你有事唤我。”
谢霄道:“是吗?”
薛言淮道:“嗯,我已与资物堂禀明,过几日便能重新申领了。”
谢霄取过他手中茶盏,置于桌案,薛言淮仍是不敢抬头,直到被离尘剑鞘抬起下巴,慌乱地与谢霄撞上视线。
“那你慌什么?”
“没有!”薛言淮忙道,“我是怕因一时之过,耽误师尊要事,才十分愧疚……”
谢霄:“你这两日去了何处?”
“回师尊,弟子去了镇上,想采买些丹药灵草。”
谢霄直直看着他躲闪双眼,道:“你近来,对我撒谎越发多了。”
薛言淮自然知道谢霄看出了不对劲,可他却不能真的将事实相告,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弟子不敢欺瞒师尊。”
谢霄道:“你可知道,有人寻上宗门,说我们云衔宗弟子贪而信,明火执仗,还强用修为将他打伤,要我们交出人来。”
薛言淮呼吸一滞,暗道糟糕。
是那贪得厌的摊主,竟找上了云衔宗。
薛言淮不甘道:“明明是他坐地起价,蛮不讲理,凭什么还敢先告状?”
谢霄:“你既没有先问价,要取,便该照付。”
薛言淮忿忿道:“知道了,我下次不会犯了,”半晌,又问,“师尊,那你们有将那漫天要价之人赶下山么?”
谢霄看着他:“我替你付了。”
薛言淮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抬声道:“师尊,他就是个讹钱的骗子,你怎么能遂了他的……”
话至半途,薛言淮已看出谢霄有些不悦,缩了缩身子,也不再继续狡辩了。
还好谢霄没问他那是何物,不然怕是当场编造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