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被骂了。
还是夫妻档的混合双骂。
凌晨一点多,渡边幸趴在餐桌上,偏着头看堪堪比灶台高的毛利兰在厨房里淘米煮粥,神色恹恹。
偶尔还偏头看两眼对面坐着的工藤新一,对方正若有所思地把玩着那几个从他家里搜出来的打火机:
“……最早的是编号GW开头的打火机,应该是四个月前的那一批,附近能买到这个打火机的便利店有三个,如果是和那位松田警官顺路的话应该是隔壁那条街的,购买香烟的未成年应该多少会有点印象吧?明天去问问……”
……师父别念了!
渡边幸痛苦捂头,把脸埋到袖子里,开始逃避现实。
对面的工藤新一看他的样子拧起眉气的又抬脚踹了他一下。
“我说你这家伙啊——!”
他刚准备骂,但说了前半句话又停住,澄澈的蓝眸看着对面的人,露出烦躁的神色,撇开眼小声嘀咕:“……烟这种东西真的有这么诱人吗?”
他也和渡边幸也相处六七年了,但还是在很多地方没办法理解他。他和兰都很喜欢的甜点、柠檬派对方闻到味道就开始脸色发白,一身乱七八糟的少年人不该得的病,不但厌食还低血糖、慢性胃炎、晕车晕船晕飞机、雨天还会关节痛……偏偏这人又特别能忍,一句“习惯了就好了”解决了所有问题。哪怕是在和他、和毛利兰在一起的时候,工藤新一也总在疑心是不是渡边幸正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一个人忍受着某种痛苦。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和兰都没有做到的事情,香烟做到了。
如果抽烟能让他放松的话,那是不是……
渡边幸耳朵动了动,听见了工藤新一的自言自语。他抬头露出小半张脸,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开口:“新一不可以好奇去尝试哦。”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感觉这一瞬间自己所有情绪都转化成了语,于是他抬手锤了对面人一个暴栗:
“啰嗦啊!唯独是你没资格在这里说教!”
渡边幸不能吃的东西很多,绝大部分是连闻到味道都会难受的程度——为此邻居家的阿笠博士还为他研制了能完全隔绝气味的口罩——但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他能勉强吃下去的,也就是饼干和米饭这种普通的主食。
虽然,可能标准和正常人也不太一样。
“提问!为什么今天的粥里是18粒米?”
伴随着面前放下的碗,是女孩清脆的声音。
“因为兰酱的生日是18号,这个我不会忘的啦。”
“答对~”
毛利兰拉了个凳子坐下,手托腮看着渡边幸对着一碗清的没几粒米的粥皱巴着脸,用勺子一口一口吃。
“说起来,怎么会想起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为了转移注意力,渡边幸随口问了一句。
“……啊,这个啊。”
黑发的女孩视线飘忽了一下,抿了抿唇。
“……嗯?”
渡边幸目光从明显不对劲的毛利兰身上转到旁边的工藤新一身上。
半大的少年显然就没太多顾虑,一边翻着从旁边书架上抽出的推理一边解释:“因为放假了嘛,英理阿姨想把兰接去她那边住一段时间,晚上就打了电话给毛利叔叔,结果两人隔着电话吵了一整晚。园子跟着她父母去巴黎了嘛,所以本来她是想给你打电话的,结果因为你又没有接电话,她就叫了我一起过来找你了。”
原本只是为了逃避父母吵架的场合,所以给可以依赖的朋友打电话。
结果后面因为工藤新一的推断“那家伙不会暑假一个人在家没人管所以把自己饿死了吧?”这样的推断焦急地把吵架的爸妈都给忘了。
“什么嘛,那对糟糕父母根本配不上兰这样好的女儿!”
听完前因后果渡边幸开始生气了。
“兰!我和新一给你当父母好了!让新一给你当妈妈,我给你当爸爸,现在叫我声爸爸我就去帮你骂毛利叔——”
“咚——”一声巨大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
渡边幸看了眼拳头冒烟的少女,又看了眼面前桌子上清晰的拳印。
“嗯?”少女微笑地看着他。
渡边幸咽了口唾沫,默默地往后挪了挪。
“我了请原谅我。”
非常利落地滑跪认了。
“……为什么我是‘妈妈’啊。”
工藤新一睁着半月眼,看自己的青梅在他面前威胁自己的竹马,完全没有想阻止的意思。
毛利兰被渡边幸几句话哄好了,他苦着脸端着碗仰起头一口干完了粥,憋了两秒,确定没吐出来,然后吐出一口气。
“今晚就在我家睡吧?”
“嗯?可以哦,毕竟很晚了嘛。”
父母都不在家的工藤新一很爽快地应了。
毛利兰有些迟疑。
“爸爸那边……”
“我待会儿给他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就行,安心吧。”
渡边幸随口说。
“那就这样吧……”
不是很想回家也暂时不是很想理那个父亲的毛利兰点点头,应了。
2
说是要打电话和毛利小五郎说一声,但实际上具体怎么说,就见仁见智了——
工藤新一语地看着特地把毛利兰哄去睡了才给毛利小五郎打电话的渡边幸,对方正少有地面表情,嘴里的话句句带刺。
“兰现在在医院,因为不想听爸爸妈妈吵架所以出了门,结果在路上被车撞了,现在躺在i里。”
“哪个医院?呵,那就跟你没关系了,总之字我会替你签的,这边有我就够了,她昏迷前特地说过‘不要告诉爸爸、不想见到爸爸’。我不会让你来伤害兰的——反正你们也不在乎她不是吗?”
“您不是也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吗?要是兰出什么事了就能顺理成章地和英理阿姨离婚了吧。多好啊,你早就不喜欢兰了吧?这下再也没人管你喝酒和赛马了,祝您过的开心。”
渡边幸说完最后一句就挂了,完全没管那边毛利小五郎的回复,还顺手把手机关机了。然后钻进被窝关灯。
“呦西,睡吧。”
已经睡在了另一边的工藤新一眼角抽了抽:
“……这样没问题吗?”
“没问题——毛利叔叔又不是真的傻,去附近的医院找一圈找不到人之后就会去警局调监控的。我只是个未成年,浪费警力的是他不是我。”
“毛利叔叔明天绝对会揍你的吧。”
……明明看着像是瞎说,结果居然连怎么推脱后果都想好了吗?
“所谓,我和他气场不和也不是一两天了。”
黑暗里,工藤新一借着窗外的光看见了渡边幸冷淡的眉眼,少年未长开的眉眼已可见日后的冷冽,唇角拉直时更像是悲喜的神明了。
工藤新一看了眼几秒,抬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于是渡边幸就凑过来抱住他把头埋到他脖子里使劲蹭蹭蹭。
“只是很生气嘛——明明他们就是互相爱着的、也爱着兰,但就是要吵架,还在兰面前吵——太过分了,真不想把兰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