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墅时,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
因为魏安脸上那道再明显不过的巴掌印,宣夫人差点没把电话打到白家那边去兴师问罪。
她本以为老实本分的儿媳妇是被那个不省心的白家小子骗出去欺负了,正一边心疼地搂着魏安用冷毛巾替他敷脸上的红肿一边咒骂面甜心苦的小狐狸精,半点没留意到旁边儿子的脸色不大对劲:“……心肝都坏透了!上门欺负我们老实孩子来了!可怜我们安安挨了打还不敢吭声,哪有这么办事的人!”
宣云一开始还勉强听着,等发现她真的找圈子里一些玩得好的太太小姐们要那位声名不佳的白家太太的联系方式、准备跟人家好好理论一下孩子的家教问题时,宣云终于坐不住了,“妈,你这是干什么?”
宣夫人强压着火气,对待自来宠爱的小儿子也没有以往那般温柔好说话了:“我干什么?云云,你摸着良心说说,他今天干的这叫什么事?一声不吭地把安安拐走是想干嘛?你再偏心也得有个限度!万一真叫他使成了什么坏,就让我们安安白白受了这个委屈?再说魏家村的事近几年本来就有了点不太好的苗头……”
她这显然是已经越想越歪了。
也难怪,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当家的在外面花天酒地,养个小三小四的也都是常事,东风西风一斗起来,还管什么肮脏干净手段?宣家家教是严,没那么多污糟事,可备不住她有个糊涂儿子,她家安安又跟别人家的媳妇不一样,那个白毓凝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明面上待安安亲热得跟什么似的,一背了人不也照样下黑手?万一哪天真起了歹毒心思,把她家安安远远地拐卖了,或是又使了别的什么下三滥招数要污安安的清白,到时候整个宣家都得乱了套!
眼见婆婆一张保养良好的美丽脸蛋绷得越发铁青,魏安怕她真气出个好歹来,也不敢隐瞒,揪着婆婆的袖口小声说:“不是毓凝打的。”
宣夫人还以为他是为了讨儿子欢心故意为白毓凝遮掩,听了这话就更生气了:“不是他还能是谁?安安,你别怕,跟妈妈说实话,他今天怎么难为你了?”
又说:“暴发户就是暴发户,自家孩子都教不好,没教养!自己当个小三还好意思来找我们安安麻烦?云云,今天这事不能就这么算完,不然人家还当咱们好欺负呢。”
“……真的不是他打的我。”魏安只好说,他也不敢当着宣云的面向婆婆告状,只偷偷瞄了一眼正面表情地靠坐在沙发里的丈夫,发现对方一点要哄自己的意思都没有,眼圈顿时又是一红,“是、是……呜……”
宣夫人愣了愣,看了看面色冷峻的儿子,又看了看已经委屈得忍不住哽咽的安安,这下也反应过来了,一下子瞪住了宣云:“是你打的安安?你吃药啦?你打安安干什么!”
还能为什么?难道要告诉妈她心爱的小儿媳早就跟她眼里的狐狸精背地里搞到了一起吗?宣云心里憋屈得不行,脸色自然也难看,本来没打算接这个话茬,奈何宣夫人逼问得急,他只好随口说了句:“私自外出这么久还敢玩失联,我教训教训他怎么了。”
“安安哪有这个胆子?肯定是那个白家小子撺掇的!”宣夫人气得也往儿子背后拍了几巴掌,“哦,他把我们安安拐跑了,你不舍得怪他,反倒来怪安安?你这心偏得也忒不像话了!为个外人打老婆,云云,你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宣夫人越说越来气,魏安也被这几句窝心话惹得又掉了几滴泪。
丈夫的偏心他从来都是知道的,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因此挨耳光——别人家的媳妇哪怕伺候男人时难免要受几番嗟磨,可从没听过有谁下了床还要遭这种罪的,哪怕是同伴聚会时哭诉丈夫最不体恤的双儿,也不至于像自己这样艰难,这已经是他结婚以来挨的第二次打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宣云瞥了一眼正背着身子静静抹泪的魏安,心里也觉得不大舒服,下意识说:“我也没真打他,我不也是担心他出事……”
“你担心就能动手打人了?你没长嘴啊?关心几句能难死你还是怎么样?看我们安安脸上肿的,明天可怎么出门见人呀!”
……
这对母子一拌起嘴来就没完没了。
保姆早早就把孩子抱了过来,只是看见他们这个阵仗也不好贸然过来,正站在客厅入口踌躇着。魏安一见宝宝也顾不上委屈了,连忙跑过去要去抱宝宝:“给我吧。”
宝宝都一天都没见妈妈了,也不吵闹,这会儿吃饱喝足,正眯着眼睛半睡半醒着,魏安怎么看怎么觉得宝宝可爱,正是爱也爱不过来的时候,那边的宣云却像是已经不耐烦了似的,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朝楼上走去。
路过站在楼梯口的魏安的时候,青年用目光扫了扫他,不冷不热地吩咐:“该睡觉了,过来。”
“啊?可、可是宝宝还没吃奶……”魏安不敢违背丈夫的命令,但又实在不舍得已经分别了一整天的宝宝,抱着宝宝怎么都不愿意撒手,“要不,你先去睡吧?我今天带着宝宝睡隔壁房间……”
话还没说完,他就在丈夫冷冰冰的注视下不敢再吭声了。
局促地低下头,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宝宝又放回保姆怀里,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宣夫人知道他心里难受,但小两口正是闹别扭的时候,不趁着冷战之前把话说清楚,往后的日子还有的磨呢。
宣夫人叹了口气,握了握魏安的手:“行了,今天也确实晚了点儿,你们先去休息吧。小澄明天再看也不迟。”
魏安低低地“嗯”了一声,乖乖地跟在丈夫后头上了楼。
休息当然是不可能休息的,宣云还憋着一肚子问题等着问他。
进到卧室,魏安原本准备收拾洗漱用品洗澡,不经意一眼,却发现丈夫已经在床沿坐下了,笔挺的西裤被压出好几道褶皱,领带也被他自己扯得歪斜,但却并没有脱外套,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睡下。
魏安迟疑了几秒,把已经拿在手里的浴衣又放了回去,慢慢挪到了宣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