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的泪珠还挂在眼睫毛上,心情却在短短几秒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阿雷斯特刚才说的话简直和惊悚故事没什么区别,听得林斐头脑发昏,脊背发凉,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怀疑眼前的阿雷斯特是什么人假扮的。
用手背重重擦了一下被阿雷斯特亲肿的嘴唇,林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疯了吗?”
林斐往四周看了一圈,没发现摄像头或是别的玩意:“新的整蛊游戏?”
难道阿雷斯特喝酒了?可是刚才亲的时候并没有闻到酒味,林斐在心中疯狂为阿雷斯特刚才那段恐怖的告白言论找理由。
阿雷斯特握紧拳头,竭力控制住胸口涌动的情绪,他一把扑上去抱住林斐,手臂箍得很紧很紧,像是生怕林斐跑走:“我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走吧,等你治好病,我们就走吧,我们去结婚!对!结婚!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
“你这疯子!”林斐被阿雷斯特抱得快散架,歪头而后重重撞向阿雷斯特的脑袋,“松手!”
阿雷斯特讪讪地松开手,一和林斐拉开距离,就被劈头盖脸地挠了一巴掌。
阿雷斯特捂住刚刚被打的左边脸颊:“为什么又打我?”
林斐用力搡了阿雷斯特一把,而后连鞋都没穿,兔子似得蹬下床。
光裸的脚掌接触地面,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大概是从二楼摔下来的时候留下的,可此刻林斐暇顾及。
他一瘸一拐地和阿雷斯特拉开距离,跟小疯子一样,焦躁地用双手扯住自己的头发,像看外星生物一样看着阿雷斯特。
阿雷斯特连忙走过来:“你的脚踝受伤了,不要乱跑。”
林斐看着他:“你别过来。”
阿雷斯特停下脚步:“没有你的允许,我不抱你了,不碰你了,你别站着了,行吗?”
林斐盯着他不说话。
场面陷入僵硬,阿雷斯特看着林斐:“我没疯,我是认真的,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
“我知道了,”林斐打断了阿雷斯特的告白。
阿雷斯特的心从未有过的沉重,他垂下头,永远高高在上的嘴脸显示出一丝颓废:“我知道你会拒绝我,过去的事,我会用一辈子补偿你。”
林斐盯着阿雷斯特,一手扶额,似在思考,好半响,冷不丁地,他开口:“一辈子?一辈子也太长了。”
阿雷斯特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意外而惊喜的光:“什么意思?”
林斐目光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过了好半响,他捏了捏眉心,一脸头痛地说:“……扶我上床。”
林斐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像一缕微风,一下子让阿雷斯特心里的小火苗于死灰复中燃。
阿雷斯特走到林斐身边,殷勤地扶住林斐,试探地问:“我抱你上去?”
林斐看向阿雷斯特,一眨不眨地观察着阿雷斯特的表情,点点头。
阿雷斯特抄起林斐的腿弯,打横抱抱起林斐,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林斐放到床上,有点紧张地问:“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辈子太长了?我能做什么让时间变短一点吗?”
林斐垂眸,眼中飞快掠过一丝嫌恶,可随后,他又似下定了某种决心,眼中的情绪逐渐坚定,他将手放在阿雷斯特的肩膀上,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肩膀抬眸,他漂亮的眼眸暧昧横生:“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想去一个地方。”
阿雷斯特脸上急切的表情凝滞了一刻:“你是说,圣殿?如果你实在很想去,我可以带你去,但是——”
“更里面,我想去更里面,”林斐的手沿着阿雷斯特的肩膀攀援而上,像一条灵活的蛇,他用臂弯勾住阿雷斯特的脖子,好奇地睁大眼睛:
“我听说,母亲的遗骸就在里面,我可以去看看吗?”
阿雷斯特抓住林斐的手臂,脸上热切的神情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堪称严厉的表情,声音也立刻沉了下去:“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
林斐的手臂僵了一刹:“之前,偶然听到别人谈起过。”
“你骗我,”阿雷斯特目光如电,不留情面地揭穿了林斐的谎言。
林斐甩开阿雷斯特的手:“你爱信不信。”
阿雷斯特捏住林斐的肩膀,语气严酷得几近恐怖,“你想死吗林斐?你知不知道,敢把这件事泄露出去的人、不该知道却知道这件事的人,一旦被发现,会被教会秘密处死。”
林斐睁大眼睛:“什么?”
阿雷斯特深吸一口气:“这是普通贵族绝可能知道的秘辛,在复活仪式前,只有各大家族的继承人有资格知道这件事,兰德?维德?维亚?是谁竟然敢告诉你这件事。”
林斐咬住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如果顺着阿雷斯特的话,把这件事嫁祸给那些身份高贵的雄虫,阿雷斯特或许去找他们当面对质,到时他的谎言会一戳就破,而且,知道这件事的人会更多,他的计划或许会受阻。
可如果否认,阿雷斯特会追问,他该给出什么理由?
林斐抬眸看向阿雷斯特他说:“你忘了吗,很久以前,你借过我雷米尔家族档案馆的权限,我在里面看了不少从没在外界流通过的书籍,我就是从那了解到这件事的。”
阿雷斯特与林斐对视,神情有些许复杂,但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一点也没有相信林斐这番话。
林斐去档案馆看书时,阿雷斯特一直跟在他身边,出于见不得光的窥私欲,每次他都会偷偷查看林斐的借书记录,以便了解林斐最近在看什么书、对什么东西感兴趣,随时掌握林斐的最新动态,而这些书里,没有一本跟虫母遗址有关系。
不过他偷看林斐借书记录这件事不能说,林斐知道一定会生气。
见阿雷斯特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林斐以为有戏,挤出几滴眼泪,眼眶再次濡湿(得益于他过去的演艺经历,这对他来说并不难):“劣雄的身份,让我连叫虫神殿下母亲的资格都没有,也永远都不会被允许瞻仰圣殿中心虫母殿下的神像,可我也是虫族,我怎么会不想见见祂?”
阿雷斯特当即回复:“如果你只想瞻仰虫母,我可以带你去圣殿,为什么一定要去遗址?”
林斐语塞。
显然,糊弄阿雷斯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虽然失望,但林斐并不意外。
他想要去遗址,纯粹出于私人意愿,他并不了解遗址对于教会、贵族乃至虫族的重要性,但他知道,与虫母有关的一切永远列于虫族最高优先级,虫母遗址,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一个平凡的地方。
想要通过三言两语,让一只贵族雄虫答应带自己进到那里,听起来就是在痴人说梦,即使这只贵族雄虫刚刚才向自己求婚。
算了,想想其他办法吧,林斐本来就没对阿雷斯特抱什么希望,很快放弃了阿雷斯特这条路,他对自己说,尽力就好,在身体彻底法坚持的那一刻,不管他是否寻找到永恒的安身之处,他都可以怨悔地闭上双眼。
林斐叹了一口气,虽然宽慰了自己,但这件事终究有些伤脑筋。
他原本想去找沙克·温莱了解情况,没想到沙克·温莱已经成为疗养院的爪牙,他关于疗养院的记忆完全是模糊的,只是直觉告诉他,不要靠近与之相关的一切。
阿雷斯特:“你对其他人说过这件事吗?”
林斐用袖子擦掉假哭出的泪水,推开阿雷斯特,躺进被子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