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蒸出的臭肉包子(以下简称臭包子)香气(严格说,应该是臭气,但咱闻着香呀)袭来,父亲特别兴奋,脸上的老褶子都笑出油来了,有日子没吃这美食,品尝家乡的味道了,掐指一算,小半年了应该有了,上次吃的臭包子还是赵叔进城参加县四级干部会(每年春节前例行召开一次县、公社、生产大队和小队四级干部会议)议时趁母亲不在家偷偷带给父亲的(母亲最讨厌闻到臭包子味儿,那味道十几米外都闻得到,假如有小风那么一吹,不定能臭多远,家里绝对不允许给带进的,一旦被母亲发现家里有臭包子“入侵”,父母间难免不大吵一番,赵叔只能把臭包子在外面送给父亲吃)呢。
一吃到这臭肉包子,父亲就想俺奶奶,吃到临了,把眼泪都想出来了,不觉中就着泪水连包子一起吃了,你别说,味道更佳呢。现在好了,到家了,可以放心胆大名正言顺地敞开吃这臭包子了,而且是当着俺奶奶的面吃,不会再吃出眼泪了。
一闻到臭包子味儿,父亲就坐不住了,头不时偏向锅屋,我心领神会,立马跑去了锅屋,随即回来向父亲报告,奶奶说,包子快蒸熟了,过会儿就出锅了。
桌上的砂锅炖鸡已经吃的只剩下鸡汤了,黄蛾子炒肉早就光盘了,多半让父亲吃了,另外俩菜,爆炒肚片和辣椒炒鸡蛋还剩“半壁江山”,拿出的四瓶老白干(这次父亲带来的,父亲回老家基本都是喝自己带的瓶装酒,赵叔和乡亲们可跟着沾老光了,他们平常都喝不知兑了多少水的白酒,水的比例绝对超过酒,可谓水酒,难怪老家人很少有喝醉的)已经喝出三瓶,还剩一瓶,父亲专门留出来等会儿就着臭肉包子吃,哈老白干酒吃臭包子,越吃越有嘛!
三瓶酒其实大多让父亲和赵叔喝了,两人跟没事一样,一点儿不见醉意,两人都是海量,但都控制的都很好,罕见两人醉倒过。
过了一袋烟功夫,我第二次从锅屋回来向父亲报告,奶奶说了,已经熄火了,臭肉包子蒸熟了,再捂一会儿就出锅了。
父亲和赵叔又点上了一袋烟,第三瓶酒已经打开,搁在一旁,就等着上来臭包子时再倒酒,我想提前给到好酒,可父亲不让,必须等着臭包子给端上桌上再倒酒,也就是说,臭包子不到,不能倒酒。我暗自笑了下,想,还挺有点儿仪式感呢。
父亲和赵叔又开始对口吐烟圈儿了,顷刻间屋里乌烟瘴气,呛得我难受啊,只好提前跑去过锅屋,回来时,没敢进屋,烟雾弥漫,视线模糊,只能站在门槛儿外对里头第三次报告,奶奶说了,马上开锅拾臭包子,一会儿就上桌。
“你去锅屋里等着拿包子来。哎,对了,你爷爷呢,人哪去了?一眨眼不见人影了呢!这样,你先去找找看。”父亲在屋里说,我几乎看不清他的面貌,此刻满屋的烟雾像面纱一样罩在他脸上,屋里朦朦胧胧的如同仙境。
“嗯,”我应道并说,“噢,爷爷去牛坊了,说是好像忘记锁门了,去看看就回来。”说完,我就一路小跑奔向牛坊。
没等走近牛坊,竟听见妹妹她们的笑声,她们指定是先吃了(鲜肉包子)来的。
走进牛坊的牛屋一看,眼前的一幕把我逗乐了,只见妹妹和凌四美、赵庆梅三人正扯着一头母牛的尾巴扎辫子呢,扎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亏她们想的出,这我第一次见。爷爷坐在一旁的闸刀上端着烟袋锅子眨巴着昏花老眼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头母牛老实站着特配合,还不时回头看一眼,显得特温顺,眼光里溢满笑意。这个画面太温馨,要是有相机照下来就好了,拿着照片去参加摄影展,肯定能获大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