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廊道上悬挂着绘上鹰目的呈风铃随着人来人往带起的微风摇动,侧边恰好有俩道人影一前一后朝着楼上走去,行至尽头,却好像被什么可触而不可见的透明胶质吞噬了似的。
然而下一刻从角落转过来的半妖侍女却毫阻碍的跨过那块,走到走廊顶端去把窗户打开了。
而原本应当是空一人的房屋内,在铜铃的倒影中,蜡纸封上的门扉上却映出两道隐约重叠在一起的黑影。
“好啦。”
被身后的人遮去了大半,唯独白色的狐耳还竖在外,站在前面被扣住腰的人面上流露出几丝奈的笑意,他反手去摸埋头在自己颈侧的脑袋。
掌根压着那灰白的狼耳安抚似的捊动着。
“此行辛苦,听闻林师兄又立了一功…”
听得那声打趣儿似的称呼,原本恰好给压在指腹下的狼耳一抖,簌得从那葱白的指间弹出,林天逸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把鼻尖抵在那人背后忙声道。
“诶,可莫要拿我寻开心了,”他用鼻尖去蹭那人的颈侧,高挺的鼻梁上挤出细小的褶皱,“…师尊。”
若是说二人这般亲昵的模样本什么特别之处,任何人看了只会觉得大约是许久未见的道侣一对,然而从那作狼妖打扮的修士口中喊的称呼却是给眼前的画面徒增几分不伦之感了,旁的师徒可不会这样…
交颈缠绵。
然而林天逸不作他想,尽职尽责扮着同鼎主许久不见的鼎奴,好似极其痴迷于那人的气息,又极力克制一般。
他法,面前这位可并不是好糊弄的主,一举一动但凡有半点异样,保不准又要搜魂定身,给他丢进剑窟里再关上几年……
仅仅一年,那世仇已经攀上了最殊贵的炼器宗,甚至隐约有站稳脚根之势,他再蹉跎几番岁月,怕不是哪天被毒死在睡梦中也未尝不是不可能的。
“……”思及此,林天逸将下巴颏搁在对方颈窝处,不由自主磨动了下牙齿。
上一世在祷渺天邸一处秘境中,叶叙舟偶然得了一烛阴实竹的果子,本是最寒极阴之物,不伦修为几何,触之即死,谁料到叶叙舟竟可以将那物什化为己有,自身也转为了极阴之体。
要说这体质原是对修道有弊利的,谁料到极阴之体的血可入器,火候本就是极难控制的一环,若是有了阴血从旁协助,几乎所有新炼器物都能更上一品阶,更何况那炼器宗宗主的手下之作已经有了天阶下品的…
离神器不过寥寥几步。
得了叶叙舟的投诚,自然如获至宝,引以为上宾,不惜耗费自身人情资源为其化解怨缘,甚至令自己亲儿子寸步不离跟着叶叙舟。
他恨恨地想着,手上力道也加大了些。
原本他也想着去夺了那果子,竹类结果不易,他吸收不了也可以试着让金玺融了,说不定又能有吞雾凝冰之能。
前世是有道化仙尊为那人保驾护航,炼器宗要借用叶叙舟的血,一瓷瓶都得花费好些珍材异宝来换,这辈子那家伙竟然命道一如既往的好…!果真是气运加身,只是一个没盯住…
他可不能掉以轻心再叫叶叙舟钻了空。
“嗯…!”被他抱着腰的人大抵也是给陡然收得一紧再紧的手勒得慌,那狐妖,或者应说道化仙尊,探手抚上腰上的手,哭笑不得问道,“你可是想勒断我不成,这可不是我的肉身原坯,经不得你这样折腾。”
被他这样一说,林天逸回过神来,赶忙松开了手。
“了,”大约是觉得这俩字太过生硬,他随便从肚里搜刮了两句甜言蜜语,净捡人爱听的,“我这不是同师尊也有些日子没见了…”
他抬眼扫了眼那狐妖平平奇一张脸,只得又把眼挪开才能往下说。
“…这不是,想您想得紧了。”
好似察觉到了那隐约而不可见的嫌弃,回过身来的人反而自己凑向前来,随着束发的白丝绦落下,逐渐显露出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庞。
“是吗?”只瞧那人乌发红唇,皮肤雪洗过似的白净细腻,黑白分明的眸子却好似笼着烟雨下粼粼水光的湖,却带上几分多情又哀怜的意味,他笑道,“平日里都恨不得将眼睛黏在我身上,怎的今天好像都不想多觑我一眼似的…”
他抬手,抚摸着自己的侧脸叹道。
“莫不是当真因为色衰而爱驰?”
这话说的,他同他之间何时能有过爱这样充斥着嗔痴怨恋的字眼。
上一世没有,这一世更不会有。
想是这样想,断不可这样说。
“景琛…!”
道化仙尊笑着回手抱住自己徒弟的腰,任由对方讨好的幼犬似的蹭磨自己的脸颊,一手伸上去捏着那有点厚感,足有成年人掌长的狼耳揉动。
果然很合适。
“知道了,同你玩笑呢,”他摸到了那狼耳内侧逐渐升高的温度,听得林天逸发出闷闷的低哼,抬抬手,一张宽大的八仙椅凭空出现在室中,他朝后坐下,连带着身上的人一同,“这一路上如何?可有伤到哪儿了?”
那点伤着实是不值一提,林天逸也没有拿来邀功的想法,他侧过脸盘算着前不久吃的药应当还有一会儿才发作,还得唠会儿家常,干脆把脸贴在对方的颈侧,冰凉凉权当作降温。
“嗯,没有受什么伤,这回门中师兄弟们也没有折损…”他想起来点什么,急忙补充道,“不过清绮背挨了一下…”
他想到隐约瞥到少女背上那青紫交加还渗血的样子,还有隔着窗户房内上药时传来杀猪般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心下不由一虚,说话声音也小了。
“…应当是,要吃点苦头的。”
然而现在说了总比到时候景琛瞧见了方怀玉那厮写的报表强,他刚开口想要转移话题,谁料到对方却也没过多盘问,反而是问了更叫他心里一紧的…
“事,你的命剑唤来让我瞧瞧。”
“……”
不消片刻,即便他心中不情愿,却也把寒烽交到了对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