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应该是烧起来了,容隼甚至来不及多想容鱼为什么会被简梦秋关进这里面?
他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一大团艳丽的红色消失在窗口。
钟声响起的时候,六点到了。
一只红色的鸟坠了下去,和远方炽热的火烧云融成了一片。
容隼脑子一嗡。
一声重物坠地声,那只鸟没能飞走,她被永远地留在了地上。
时间到了,可那些保镖却没有按时回来,容隼对着楼下喊了数声‘救火’,人应答。
门内又响起几声越发细弱的求救声,容隼冲到卧室门口,发现这扇门也被反锁上了。
他忽然意识到,他从猎人走到了猎物的位置。
——简梦秋想一把火把他和容鱼,一起烧死在这里。
容隼挣扎了片刻,重新折回去。
钥匙被简梦秋丢了,容隼身上还流着血,一时半会根本没力气把门撞开。
他废了好些劲儿,才拎着房内唯一的一把椅子,将门砸开。
“容、鱼……”
呼吸不畅的容鱼缩在房间正中央,一张惨败的小脸灰扑扑的,沾了不少灰。
“我……我害怕……”
飞扬跋扈的容少爷在面对生死的时候,难得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在火星窜起来的时候,容鱼就吓得差点昏过去。
就差一点点……那些火焰很快就会烧到他那儿的。
容隼正要故技重施将门砸开,却听到门口有动静,有人在往门上推东西——
有人在帮简梦秋?
容鱼受了惊,一听到如雷的响声,就下意识用力圈住了容隼的脖子。
容隼被烟熏得喉咙一痒,接连咳嗽了数下:“是谁在外面?快,把门打开……咳咳……容鱼也在里面!”
听到容鱼的名字后,那人的动作更快了,“碰”地一声,卧室门被撞得震了数下。
容隼又是一阵咳嗽,容鱼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你别死……”
他闻到容隼身上的血味了,浓重得像是在血水里滚了一遭。
容少爷可不是心疼他,他担心自己呢,容鱼往回看了眼很快就要烧过来的大火,哭腔更重:“你得把我带出去。你是我哥,你不能抛下我。”
容隼:“别……勒我脖子。”他又问,“你怕高吗?”
怕高?
容少爷什么都怕啊。
“你……呜——你要做什么?”
容隼动作迅速地卷起床上的几床被子,往窗外一丢——
“有人在门口堵了东西,他存心想烧死我们,不能走正门的话,我们只能……跳下去……”
容鱼:“跳,跳下去?”容鱼噙着一泡泪,哭得霎是可怜,“可,可这是四楼啊……会死的。”
——是啊,会死的。简梦秋就死了。
这个年纪的容隼还远没有锻炼出温和谦逊的性格,听这个小少爷哭哭啼啼的,口气就忍不住重了些:“那你选一个吧,是要被烧死,还是让我带着你跳下去。”
容鱼被他一凶,睫毛抖了几下,挂在上面的泪珠扑簌下落:“那、跳……跳吧……”他哼了几声,又相当委屈,“你凶什么啊,你不该确保我……”
容隼看了他一眼,容鱼瞬间被这个眼神吓得闭了嘴。
时间紧迫,容隼勉强做了些准备,容鱼临头又吓破了蛋:“哥……你不会把我丢在这里对不对?”他刚察觉到容隼要把他放下来,容鱼眼睛一眨,又忍不住想哭。
容隼:“……别叫我哥。”
容鱼:“我就叫!”
好像他们的联系,能借着这几声哥哥串联起来一样。
容隼不让他叫哥,是不是想和他撇清关系呢?只有哥哥才会条件地保护弟弟,要是容隼不带着他,容鱼刚站到窗边腿就软了。
说来命不该绝,浓烟引来了保镖:“先别急着跳!已经有人上去了!”
容隼看了眼屋内火势:“来不及了,地板都要烧穿了,我们没法靠近门口了,你们准备好,我们现在就得跳!”
容鱼:“……等等、等等……我觉得现在还不能跳……”他往下看了眼,顿时一阵头晕,还有些想吐的感觉。
他哭了几声,见容隼捏住了他的后颈:“干……干嘛……”
“考虑要不要把你打晕过去。”
容鱼被他的话吓得忘记哭了,下一瞬就被容隼直接抱在怀里,往下一跳——
“不不不不不行……!”
“呃嗯……别、别踢了……”容鱼被容隼护在怀里,除了出了点汗,留了点泪,倒没什么大事。
但容隼却因为落下时被砸了一下,扭伤了手腕。
众保镖只顾着去检查容鱼的伤势,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才有人发现容隼因为失血过多,加上后背烧伤昏过去了。
容鱼红着眼尾,语气却是凶得要命:“围着我做什么啊?没看见他昏过去了?是要我抗他去医院吗?”
“是是是……容少爷,我们这就送他去医院。”
“还有,查清楚,把卧室门堵死的人是谁。”
……
许是和容隼有了共患难的交情,容鱼看他顺眼多了。
听说容隼近段时间都没法下床,容鱼还去看了他一次。
少年低头吹着药,忽地感觉到容隼在看他,蓦地害羞起来:“你看什么看?”
容隼:“我刚刚已经吃过药了。”
容鱼:??
容少爷羞恼了,把碗往旁边重重一放:“我好心来看你,你还这个态度?”
他可是亲自给容隼端了一碗药,还给他吹凉了!容隼竟然这么不知好歹?
“那谢谢,不过我还是要遵医嘱。”
容鱼表情不太自然:“哦。那你晚上喝这碗。”他强调着,“我亲口给你吹过这碗。”
容隼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半晌才嗯了声。
小少爷好像不知道药是要趁热喝的,中午的药留到晚上药效都会减弱。
容鱼;“那什么……你救我的事,我记着呢。”
容隼不解地看着他:所以呢?
容鱼:“我勉强承认你是我哥了,现在的你算得上是有些大哥风范。既然简梦秋已经跳楼死了,那你以后就安生些,别想着旁人,你就记着我和我爸对你好。”
容少爷说话从来不顾及他人想法,想到什么说什么。他俨然没想过,当着一个还在养伤的少年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在容隼的心里扎刀子:“只要你听我的话,以后你就是我哥,容家没有人能赶走你。”
“喂?你什么眼神啊,你不信我?”容鱼气急败坏地,“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把他们都赶走。就当做是……”
“什么?”容少爷最后一句话跟蚊吟似的,根本听不清。
“哎呀!你受伤是伤到耳朵了吗?我说,就当我报答你了。”
……
12岁的容鱼能没看出容隼皮下的真实想法,25岁的容鱼也没有。
青年拍了拍容隼的后背,难得语气温柔:“以前你陪了我那么久,今天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睡一觉好了。”
容鱼以前胆儿小,看见简梦秋直挺挺躺在地上的样子后,接连做了数天噩梦,每夜只有抱着容隼才能睡着。
他想:容隼当然也不过14,说不定胆子比自己还小。
他很大方地把床分给容隼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