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大喜,赏了牛邦喜。便传号令,教把船都放入阔港,每三只一排钉住,上用板铺,船尾用铁环锁定;尽数拨步军上船,其余马军,近水护送船只。比及编排得军士上船,训练得熟,已得半月之久,梁山泊尽都知了。
吴用唤穆弘受计,掌管水路建功。众多水军头领,各各准备小船,船头上排排钉住铁叶,船舱里装载芦苇干柴,柴中灌着硫黄焰硝引火之物,屯住在小港内。却教炮手凌振于四望高山上,放炮为号。
又于水边树木丛杂之处,都缚旌旗于树上,每一处都设金鼓火炮,虚屯人马,假设营垒。请公孙胜作法祭风。旱地上分三队军马接应。梁山泊吴用指画已了。
却说高俅在济州催起军马,水路统军却是牛邦喜,又同刘梦龙并党世英这三个掌管。高俅披挂了,发三通擂鼓,水港里船开,旱路上马发,船行似箭,马去如飞,杀奔梁山泊来。
先说水路里船只,连篙不断,金鼓齐鸣,迤逦杀入梁山深处,并不见一只船。看看渐近金沙滩,只见荷花荡里两只打鱼船,每只船上只有两个人,拍手大笑。
头船上刘梦龙便叫放箭乱射,渔人都跳下水底去了。刘梦龙催动战船,渐近金沙滩头。一带阴阴的都是细柳,柳树上拴着两头黄牛,绿莎草上睡着三四个牧童。远远地又有一个牧童,倒骑着一头黄牛,口中呜呜咽咽吹着一管笛子来。刘梦龙便教先锋悍勇的首先登岸,那几个牧童跳起来呵呵大笑,都穿入柳阴深处去了。前队五七百人抢上岸去。
那柳阴树中一声炮响,两边战鼓齐鸣。左边就冲出一队红甲军,为头是霹雳火秦明;右边冲出一队黑甲军,为头是双鞭将呼延灼。各带五百军马,截出水边。刘梦龙急招呼军士下船时,已折了大半军校。牛邦喜听得前军喊起,便教后船且退。
只听得山顶上连珠炮响,芦苇中飕飕有声,却是公孙胜披发仗剑,踏罡布斗,在山顶上祭风。初时,穿林透树。次后,走石飞沙。须臾,白浪掀天。顷刻,黑云覆地,红日无光,狂风大作。
刘梦龙急教棹船回时,只见芦苇丛中,藕花深处,小港狭汊,都棹出小船来,钻入大船队里,鼓声响处,一齐点着火把。
原来这小船上,都是吴用主意授计与穆弘,尽使水军头领,装载芦苇干柴硫黄焰硝,杂以油薪。霎时间大火竟起,烈焰飞天,四分五落,都穿在大船内,前后官船,一齐烧着。
刘梦龙见满港火飞,战船都烧着了,只得弃了头盔衣甲,跳下水去。又不敢傍岸,拣港深水阔处,赴将开去逃命。芦林里面,一个人独驾着小船,直迎将来。刘梦龙便钻入水底下去,却好有一个人拦腰抱住,拖上船来。撑船的是出洞蛟童威,拦腰抱的是翻江蜃童猛。
却说牛邦喜见四下官船队里火着,也弃了戎装披挂,却待下水,船梢上钻起一个人来,拿着挠钩,劈头搭住,倒拖下水里去。那人是船火儿张横。这梁山泊内水面上,杀得尸横遍野,血溅波心,焦头烂额者不计其数。
只有党世英摇着小船,正走之间,芦林两边弩箭弓矢齐发,射死水中。众多军卒会水的,逃得性命回去;不会水的,尽皆淹死。生擒活捉者,都解投大寨。童威童猛捉得刘梦龙,张横捉得牛邦喜,押解送上山寨。
再说高俅引领马军在水边策应,只听得连珠炮响,鼓声不绝,料道是水面上厮杀,骤着马前来,靠山临水探望。只见纷纷军士,都从水里逃命,爬上岸来。高俅认得是自家军校,问其缘故,说被放火烧尽船只,俱各不知所在。
高俅听了,心内越慌。但望见喊声不断,黑烟满空,急引军回旧路时,山前鼓声响处,冲出一队马军拦路。当先急先锋索超,抡起开山大斧,骤马抢近前来。
高俅身边节度使王焕,挺枪便出与索超交战。斗不到五合,索超拨回马便走。高俅引军追赶,转过山嘴,早不见索超。正走间,背后豹子头林冲引军赶来,又杀一阵。再走不过六七里,又是青面兽杨志引军赶来,又杀一阵。又奔不到八九里,背后屠龙手孙安赶上来又杀一阵。
这是吴用使的追赶之计,不去前面拦截,只在背后赶杀。败军无心恋战,只顾奔走,救护不得后军。因此高俅被追赶得慌,飞奔济州。比及入得城时,已自三更,又听得城外寨中火起,喊声不绝。原来是武松、石秀带着五百特战营士兵,放了三五把火,惊得高俅魂不附体,连使人探视,回报“去了”,方才放心。整点军马,折其大半,大多被梁山泊所擒。
正在烦闷之间,远探报道“天使到来”,高俅遂引军马并节度使出城迎接。见了天使,就说降诏招安一事。都与闻焕章参谋使相见了,同进城中帅府商议。
高俅先讨抄白备诏观看。待不招安来,又连折了两阵,拘刷得许多船只,又被尽行烧毁;待要招安来,恰又羞回京师。心下踌躇数日,主张不定。
不想济州有一个老吏,姓王名瑾,那人平生尅毒,人尽呼为剜心王,却是太守张叔夜拨在帅府供给的吏。因见了诏书抄白,更打听得高俅心内迟疑不决,遂来帅府呈献利便事件,禀说:“贵人不必沉吟,小吏看见诏上已有活路。这个写草诏的翰林待诏,必与贵人好,先开下一个后门了。”
高俅见说大惊,便问道:“你怎见得先开下后门?”
王瑾禀道:“诏书上最要紧是中间一行,道是:‘除朱武、吴用等大小人众所犯过恶,并与赦免。’这一句是囫囵话。如今开读时,却分作两句读,将‘除朱武’另做一句,‘吴用大小人众所犯过恶,并与赦免’另做一句。赚他漏到城里,捉下为头朱武一个,把来杀了,却将他手下众人,尽数拆散,分调开去。自古道: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但没了朱武,其余的做得甚用!此论不知太尉恩相贵意若何?”
高俅大喜。随即升王瑾为帅府长史,便请闻焕章说知此事,一同计议。闻焕章谏道:“堂堂天使,只可以正理相待,不可行诡诈于人。倘或朱武以下,有智谋之人识破,翻变起来,深为未便。”
高俅道:“非也!自古兵书有云:‘兵行诡道。’岂可用得正大?”
闻焕章道:“然虽‘兵行诡道’,这一事是天子圣旨,乃以取信天下。自古王言如纶如,因此号为玉音,不可移改。今若如此,后有知者,难以此为准信。”
高俅道:“且顾眼下,却又理会。”遂不听闻焕章之言,先遣一人往梁山泊报知,令朱武等人前来济州城下,听天子诏敕,赦免罪犯。
再说梁山泊,因为又赢了一阵,朱武一面命人收拢俘虏,一面将没烧毁的船只拘收入水寨,增强水军实力。
这日,朱武正在聚义厅处理事务,忽有消息传来:“济州府差人上山来,报道:‘朝廷特遣天使颁降诏书,赦罪招安,加官赐爵。特来报喜。”’
朱武叫人请那报事人到堂上。问时,那人说道:“朝廷降诏,特来招安。高太尉差小人前来报请大小头领,都要到济州城下行礼,开读诏书。并无异议,勿请疑惑!”
朱武对高俅一万个不信任,心知此事有诈,教人取了银两段匹赏赐来人,把他先打发回济州。又请来王伦、宋江、吴用、卢俊义等头领,商议这件事情。
宋江听罢,喜从天降,笑逐颜开,卢俊义却道:“这是高俅诡计,兄长不可前去!”
宋江闻言不喜,道:“你们若如此疑心时,何时能受招安?众人好歹去走一遭。”
朱武见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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