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逃课？
“逃课去做什么？”江妤问。
楚序不知道。
他只是不想和她分开，哪怕是教室里那点短暂的距离，也不想。
想让她的目光里只有他，而不是盯着课本，看着习题，瞧着黑板，望着老师……她潋滟星亮的美眸里装得下万物，唯独没有他。
以前总觉得可以等。
可现在一分一秒都等不住。
好像耐心变差了。
但又好像凭空多出来了很多的耐心。
只要是她，一切皆可包容。
“可我不想逃课。”江妤小声说。
这所学校虽是贵族学校。
但并不是因为青城内各路大佬接班人而名气鼎盛，是因为其超高的升学率，在整个青城乃至全国都是能列进前五的。
一方面是因为学生家境优渥，家教老师都是名校毕业，课本上的知识提前一步融会贯通，持续超纲学习。
另一方面是整所学校的师资力量也很强。
所以教学的进程走得特别快，像江妤这等本就是中游的学生，跟起来很吃力。
江家找来的家教老师虽然有帮衬，但对江妤来说，小脑瓜实在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好几日做梦都在埋头苦学。
想要成绩好，脑袋不灵光的情况下，除了刷题就是刻苦，再捷径。
“我想上课。”
因为埋在他的怀里，声音有点闷。
“下周一就有考试，我才刚被接回到江家，他们又给我花重金找了家教老师，我希望能考个好成绩。所以我想回去听课……”
顿了顿，又说：“你每次都考得很好，我也不想和你差太多。”
“好。”他应。
“那我们回去上课吧。”
“不回去，我们逃课。”
“哈？”
那他说好？
他又说：“你想学什么，我教你。”
江妤呆住了，“逃课去补课？”
“嗯。”
“……啊这……”
新型逃课，很新颖。
“老师教的方法太死板。”他说着，揉着她松软的头发，抬手将发圈取下来，看着她长发披散在肩头的样子，养眼。
于是将发圈随意的套在自己手腕上，“走吧。”
上课铃声早响了。
卫生间里再没进来什么新的人。
江妤打开隔间的门跑出去洗手，想了想，又用清水洗了一把脸。
楚序在隔间里面清理好自己，也出来洗手。
他站在江妤的旁边，动作慢条斯理。
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冷水下看起来多了几分禁欲气，洗手的动作随意，却极好看。
江妤不安的：“这里是女生厕所！”
“所以？”
“所以你怎么还慢悠悠的在这里洗手，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他透过镜子看她的小脸，真带着一本正经的紧张。
可爱。
“那你跟我一起去男厕所里洗手？”
“我不！”
“所以咯。”
“……我们可以分开洗手啊，我在这边，你在那边。”
“不想。”
“……黏人精。”
“嗯，只想黏在你身边。”
“哎呀！”江妤别开小脸，害羞又不满的哼哼：“你好可恶，居然还想我去男厕所，我才不去。”
“嗯，妤宝不去。会脏了妤宝的眼睛。”他把江妤的小手拿过来，在水下帮她洗手。
他的手掌很大，她的两只小手在他的手心里显得越发玲珑。
楚序一点一点的帮她搓洗着她纤薄的十指。
她很白。
在不断下涌的水波里，显得皮肤更亮，月光似的泛着冷冷的润泽，指甲剪得干干净净。
小手真软和。
右手的中指第一个骨节处，磨出了一点点写字的茧的鼓包，他的指腹在茧上温柔的摸了摸，竟问她疼不疼。
“不疼。”江妤摇头，“已经是茧了，不会疼的。”
他当然知道。
可想起这只娇嫩的小手握着笔，在磨出茧子之前被笔杆磨得发红发痛，就心疼。
他好像突然就明白曾经嗤之以鼻的昏君娇养女人，恨不能将天下捧在妖妃面前，强取豪夺，不论对方想要什么，喜欢什么，都只想金屋藏娇，让她免受一切苦难的感觉了。
“江妤。”他叹气：“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
“不知道。”
小家伙竟然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真的想了起来。
一直到他帮她仔仔细细的洗好手，抽出吸水纸巾来帮她擦干净双手上的水渍，才听见那小家伙认真的说。
“也许是爱情蛊。”
“……噗。”
他被逗笑了。
在她小嘴上含了一口：“好土的烂梗。”
江妤眨眨眼睛，“哦，那你说是什么蛊？”
楚序不说话，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江妤想了想，又问：“我想不到了，那你说是什么蛊嘛。”
“想不到就不要想了，本来小脑袋就不聪明。少装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哼，就你最聪明了。”
“是啊，小爷最聪明。”
“哼！”
江妤抬头看他一眼。
楚序的个子很高，他们这样并肩走着，她刚好能看见他清晰的下颌线。
不得不承认，楚序的脸部线条真的很优越。
像是独受老天宠爱似的，整张脸用帅气来形容似乎都不足够，帅这个字太单薄了，衬不上他。
偏偏真的聪明，成绩好，运动好。
“哼哼。”她不满意的再哼哼两声，“我这么笨，你还喜欢我。智力相融性告诉我，我们能在一起，是因为我们智力水平相当。你少pa我！”
“你说我和你一样笨才是在pa我。为了让我能相信你的话，甚至搬出了智力相容性这种不该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词汇。”
“你！”
“我。”
“你这人……”
“我这人喜欢你。”
他笑的很好听。
江妤心跳都慢了一拍。
但小家伙又不服气，“你少打岔，别以为说这种让人心动的话就能放过你。”
“我摸摸是不是真的心动了。”
“哎呀！”江妤皱着小脸，气鼓鼓的跟在他身边往前走。
目标方向是教学楼。
他拉住她，“去哪儿？”
“回教室拿书包呀。”江妤说。
“不用带书包。”
“为什么？不是说要给我补课吗？”
“嗯，教材随便搜搜就能看到，不用特地去带书包。”
“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只是不想松开她细软的小手。
“嗯。”
于是她任由他牵着。
学校的北区的侧门一直是开着的，出去不难，可出去之后去哪里，倒是难住了。
江妤任他牵着手往前走，忍不住问：“去哪里？”
“我家。”
“找个咖啡厅之类的地方买个本子笔不就可以了吗？”
“不合适。”
“为什么呀？”
“不够安静，隔音不够好，空间不够私密。”
安静不容易被打扰，不论是学习还是其它，他都不喜欢被打扰。
这三条像是在说学习，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教的知识点多，安静不被打扰方便学习记忆。”
“可是学习的话，不用太私密的空间也可以。我对学习环境的要求没有那么高的。”江妤认真的说。
“但我有要求。”
“哦。”小语气里颇不情愿。
“只教给你一个人。并且，教学总要验收成果的。”
验收成果？
江妤看着他。
“学得好有奖励，学不好有惩罚。老师教学辛苦，也总要取些报酬。”
奖励，惩罚，报酬……
江妤在唇齿间回转着念着这几个字，反应了一下，脸颊爆红，在他手心里牵着的小手都因为害羞热乎乎的。
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楚序故意逗她：
“比如罚你多做几套习题，奖励你喜欢的水果甜点，报酬的话……嗯，给我捶背怎么样？江妤，你的表情……你想歪了？”
“我没有！”她想都没想就矢口否认，看起来更心虚了。
就差把“有”写在脸上了。
“所以你在想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想。”
“是吗？”
“……哼，你最好是像你说的那样！”
“骗你的。”他笑起来的时候像和煦的阳光，身上仍透着他独有的不羁的淡淡痞气。这两者融合的很好。
然后用食指的指背勾着她的小脸，又道：“我对你的心思没那么干净。”
“我，我不要。你家一定有人在的。”
就连江家平时都有三五个佣人在别墅里忙碌，更何况是楚家。
但楚序牵手的力道一紧，不由分说的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
教室里。
叶湛听着老师讲的课，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她还没回来。
巧的是，楚序也一直没有回来。
很难不多想。
数学课结束，语文老师端着保温杯进来，是一个中年男人，大腹便便已经和学校教师墙上贴着的照片判若两人了，人也变得越来越话多刻薄。
上课铃响了，他坐在讲台上，一言不发。
班长喊：“起立！”
全班同学都懒洋洋的开始站起，拖着长音：“老——师——”
那个好字还没说出口，语文老师便摆摆手，“坐下，先不用说。”
同学们不明所以的坐回去。
“少了两个同学还没到，他们什么时候到了，咱们再什么时候开始上课。班长，等他们来了再喊起立，咱们等着。”
“老师，他们上节课就没有来，好像有什么事情吧。”班长说。
“有什么事情？他们跟你说了吗？”语文老师问班长。
“没有。”
“也没跟我说，班长你去问问跟班主任说了没。”
“好。”班长立刻往外跑。
语文老师仍坐在讲台上喝着保温杯里的茶，一口接一口。
班主任不在办公室里，班长功而返。
于是语文老师掏出手机给班主任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把保温杯往讲桌上沉沉的一放，笑的意味深长。
“长本事了啊，现在的同学。一个仗着自己是楚家的公子哥，家里资产百亿，不把课堂当回事，另一个刚从乡下接回来，变凤凰了，飘了，也敢不把课堂当一回事了。”
语文老师把手机放在讲台上。
“没跟班长打招呼，没跟任课老师打招呼，也没跟班主任打招呼，就这么不来上课了。那咱们就等着，他们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开始讲课，他们要是不来，这节课就不上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还重重的拍了一下讲桌。
“我告诉你们，今天的时间，就是楚序和江妤两个人耽误你们的。咱们班总共三十四个同学，一人耽误一分钟，就是三十四分钟，一节课四十分钟，他们耽误你们多久，你们自己算！”
“一千三百六十分钟，老师。”
有同学在下面应。
语文老师一个眼刀看过去。
这语文老师是出了名的事儿多，基本上没有什么同学喜欢他。
也都不想招惹到他。
班级里的气氛怪压抑的。
阿南忍不住道：“老师，你这样算数不对吧？”
“那你来算给我听听，来，到讲台上来表演给大家，看看该怎么算！我当了十几年的老师了，还没有你会算？”
“倒不是这个意思。”阿南说：“但是楚序上不上课，每次大考成绩都在全校前十，人家家里的家教老师教的东西比课堂上的丰富多了，只要成绩不滑坡，没来上学就没来呗。”
“就是啊……”
有不少人附和。
“那他来学校干什么？他这么不把课堂当一回事，他家里的老师这么厉害，来学校做什么？你们这些家里请了家教的要觉得上不上所谓，全部去给我办退学。”语文老师被这话彻底激怒了：“一群不学术，靠着家里长辈打拼出来的钱财挥霍的，在这里跟我狂什么？”
“谁狂了？你急什么？”阿南小声。
语文老师原本只是摆谱，但被这样一激，拿出手机就要联系楚序和江妤的家长。
“逃课是多严重的事情，以往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对你们仁慈，你们倒好，把这个当成理所当然了是吧？好，我今天就要把你们的这个风气给摆正过来！”
说完，把教室的门狠狠一关，站在讲台上面就开始打电话。
措辞之夸张，说话之难听，让阿南忍不住给楚序发短信报告。
可楚序却迟迟没有回复。
于是阿南给江妤打电话。
但看见江妤的抽屉里闪起了光亮。
——江妤没有带手机。
阿南扶额。
老大，自求多福吧！
……
学校约莫十七八分钟的路程的小区里，为了方便楚序上学，楚家特地买了一套房。
十九层，标准的复式，楼下是两室两厅一厨两卫一书房，一间是普通的卧室，另一间的门虚掩着，从江妤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墙上挂着一把吉他。
楚序脱了自己的外套搭放在玄关处，看见江妤正在打量房子没有动，便又折回来，帮她把外套脱掉，和自己的外套放在一起。
学校的校服外套本就宽松一些，所以他的衣服显得更大，两件一大一小的放在一起，他的心底竟然漾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然后打开鞋柜。
这里从不待客，所以里面只有一双他自己的拖鞋，已经在他脚上了。
拉开下层的抽屉，倒是有两双新的。
他拆开放在地上，单膝跪地帮她脱鞋，她脚上穿着一双乳白色的袜子，因为走了一路过来，紧紧的贴合在脚丫上，他帮她脱掉袜子，露出她漂亮的脚丫。
这双脚很小，他在自己的手里比划着，一把就能握住。
白嫩晶莹。
脚趾头都像刚剥开的龙眼似的，饱满圆润。
脚丫白白净净的。
套在他的纯黑色的拖鞋里显得那么小，那么惹人怜爱。
她的视线始终落在吉他上。
深色的吉他，看起来很配他，上面有图案，但看不清楚。
“楚序，你会弹吉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