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王看看姚山和婵娟姑娘，又看看无峰三人，脸上的笑容很是愉悦，也十分欣慰，捋着胡须说道：“姚山能结识你们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姚山虽是我巫门弟子，心思却单纯善良，为人诚挚，虽也聪明，却过于单纯，还望你们多多照顾，也多费心，不要让他做出什么糊涂事情来。”

婵娟姑娘不好意思的笑笑，无峰则说着哪里哪里之类的话，陈晓月和叶婉清则低头不言。说起来，这里另有心思的也只有婵娟姑娘一人，无峰心知肚明，陈晓月和叶婉清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自然也不好多说。

几个人没多说什么，姚山却有颇多不悦，也丝毫没有给师傅留面子的说道：“师傅你多虑了，徒弟我这么聪明，怎么会做出糊涂事情来？”

四人没有言语，各有心思，巫王则轻笑一声，也不理会姚山，而是看着婵娟姑娘问道：“我这徒儿心思单纯，也的确聪明，不知道婵娟姑娘觉得他如何？”

婵娟姑娘面色微变，抬眼看了一眼依然慈祥微笑的巫王，却没有回答。姚山也有些着急，赶紧起身把婵娟姑娘挡在身后，对巫王说道：“师傅，我与婵娟姑娘相识不久，您怎么能如此逼问她？”

巫王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看着姚山，什么也没有说，挥手示意姚山坐回去。姚山知道师傅不会害自己，也颇有些不解的回头看了看婵娟姑娘。婵娟姑娘面露难色，却不敢抬头看姚山，姚山也立刻就明白了些什么，整个人有些呆，怔怔的坐回了座位，仿佛失了魂。

无峰心中不禁惊叹，没想到巫王只是白天见了婵娟姑娘一面，几个时辰之后就似乎知道了什么，还一路追到了这里。

几人不多言语，巫王就接着说道：“婵娟姑娘身世凄苦，如今受人摆布掌控，身不由己，老夫自然理解。只是若对我这徒弟另有所图，老夫可不能坐视不理。今日我即来了，你便要做个选择，是离开，还是继续跟着姚山。若是离开，老夫不为难，若是留下，老夫也保你无恙。”

巫王的话说的很直白，自然是已经知道了一切，无峰除了心惊之外，也很想问问巫王，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只是此刻时机不对，无峰不能贸然开口，而且也很愿意婵娟姑娘离开，这样自己便有了许多自由的空间。

婵娟姑娘低头暗自思索了片刻，随后盈盈起身，也没有看任何人，轻轻跪在了地上。姚山想去搀扶，但巫王忽而凌厉的眼神立刻就止住了他的动作，姚山也只能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婵娟姑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巫王前辈见谅，婵娟虽别有目的，但对姚山的情谊不假，只是还未到不顾一切随他而去的地步。”

婵娟姑娘一直低着头，但还是可以看出她神情很是平静，言语之间也不似有任何苦衷的样子。姚山有些不相信，胸中好像憋了许多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拧着眉瞪着眼看着婵娟姑娘，也不是生气，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巫王微微叹了口气，接着问道：“你是不相信老夫可以为你做主？还是不信我这徒儿的为人？又或者，你是从来未曾看上我这有些粗鲁的徒弟？”

婵娟姑娘迟疑片刻，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终于说道：“晚辈不敢欺瞒巫王前辈，婵娟从未喜欢过姚山，既然身份败露，听凭处置，绝无怨言。”

一听婵娟姑娘这样说，巫王轻声长谈，姚山却忽然正常了许多，不等巫王再说什么，就站起来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走吧。我虽有些愚笨，却也知道自己的模样远配不上婵娟姐姐，是我痴心妄想了。”

姚山如此干脆的就答应让自己离开，婵娟姑娘也颇有些惊讶，抬头看了姚山一眼，眼神之中似隐藏了无数话语，却无法说出口。姚山看着婵娟姑娘如此目光，忽然觉得自己这话说重了，也说错了，想要说些挽回的话，但婵娟姑娘却把头低了下去，之后也再未抬起过。

姚山怔怔的站了片刻，一直看着就跪在一旁的传娟姑娘，后又忽然转身看向了自己的师傅，满脸的疑惑。

巫王并未解释，也明白自己徒弟此刻的心情，沉思片刻后再次开口道：“不论你有何苦衷，尽可讲出来，若此事真有违本心，那便走吧。”

巫王的意思很明白，谁都能听的懂，只是婵娟姑娘再未就此解释什么，盈盈起身，没有看姚山，而是看向了无峰这边。无峰眉头微皱，看向婵娟姑娘，一位她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但婵娟姑娘的目光停留片刻就又看向了陈晓月和叶婉清。

时间仿佛凝滞，空气也不在流动，这间坐满了人的房间也满是凄清之感，只因婵娟姑娘最后留下的一句话：

“若我有两位姐姐如此好命，此生何憾。”

婵娟姑娘双眼隐隐含泪，转身而去。一向笑呵呵的姚山转身看着婵娟姑娘离去，想要追出去却始终没有迈开步伐，眼眶渐红，却始终无泪。无峰知道婵娟姑娘的底细，但到了此刻也相信，就算优秀如她也身不由己，或许心中尚能辨善恶，却也是她最可悲的地方。

陈晓月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更觉得婵娟姑娘可怜，只是她始终是外人，参与不到其中。倒是叶婉清眉头紧皱，眼眶通红，虽强忍着没有哭出来，情绪却地落了许多，忽然间就好像了有极重的心事。

巫王暗自叹息一声，没什么情绪的摇摇头说道：“见你们这几个少年一面，仿佛把这一生的叹息都留在了这里，当真是冤孽。”

姚山仿若未闻，只是怔怔的看着门口，看着婵娟姑娘离开的方向，脑子里一片混乱。巫王也不理会，悄悄起身朝着无峰三人招了招手，无峰三人也赶紧起身，跟着巫王从后门出了房间，站在了后院之中。

巫王背对三人，看着天空之中的半轮暗淡明月，轻叹一句道：“我这徒弟虽不善言辞，看起来也很是憨直愚笨，但实际上聪敏非常。若非他愿意，这婵娟丫头虽谨慎伶俐，也善惑人心智，却瞒不过他。”

巫王说姚山知道婵娟姑娘跟在他身旁另有目的，无峰不太信，叶婉清也不信，只有陈晓月相信。巫王也没有管自己这话有没有人信，接着说道：

“既然是姚山的朋友，这段时间我便把他交给你来照顾了，无峰小友，不知可否？”

无峰的确深觉愧对姚山，就算自己不知道婵娟姑娘是否真心，也应该把事情相告，就立刻答应道：“好，晚辈一定照看好姚山兄弟，不让他出事。”

无峰答应，巫王似乎并不意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那便一切拜托你了。不过若想要我那徒儿无恙，有一个地方你们不能去。”

无峰以为巫王说的是北蓉城的春华楼，立刻点点头说道：“前辈放心，我不会让姚山再去北蓉城。”

巫王微笑摇头，转过身看着无峰说道：“我说的不是北蓉城，而是无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