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会为他纠正误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杜邦满脸懊悔地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我就对你的容貌有过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你却告诉我,你是一个孤儿,而我确实不太容易辨识东方人的面孔,再加上你的‘合理’解释,使我暂时放下了心中疑惑。
后来,维克托曾推演过我们相遇的经过,他怀疑你的目的不纯。
当时,我的影响力虽已大大降低,但对调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说却足够了。维克托去了马赛一趟,翻阅了所有修道院的收养记录,却没有查询到你的资料。
由此,维克托认定你使用了假身份,想方设法混入我家肯定抱有不轨图谋,维克托曾强烈建议直接解雇你,可我总觉得与你似曾相识,坚信你不会伤害我们,没有同意维克托的建议。
此后,我被诸多烦扰之事分了心,再没能将你和你父亲联系到一起,因此,我虽然没有同意维克托的建议,却已对你生出疑心。
所以,当我们一家人不得不离开法国时,在维克托的强烈恳求下,我还是默许了维克托的建议,任他暗施计谋,骗你留在法国,可当你比神奇地出现在‘美国之鹰号’上时,我又一次将你和你父亲联系到一起。”
我的声音变得十分低弱:“那场风暴?”
杜邦用力点头道:“是的!就是那场因你的怒火而突然出现的风暴。我清楚记得爷爷弥留之际的话语,爷爷悄声告诉他最爱的孙子、也就是我,那位陪了他五年的神秘东方人是一位拥有强大能力的人,他能令爷爷的身体不受苦痛的折磨,其能力高深莫测,有着穷的可能。
可惜,自打爷爷去世以后,那位神秘的东方人便离开了奈穆尔家族的陵园,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那一刻,当我看到在你头顶逐渐形成的风暴眼时,我心中突然有了强烈的感触,你必然与爷爷口中的神秘东方人有着密切关联,但我又知道,你绝不会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我不顾后果地说出心中猜疑,你肯定会因身份被识破而离开我们,而我更相信论你与那位神秘东方人是否有所关联,你都不会伤害杜邦家任何一个人。
所以,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任何探究你身份的动机和行为了,我满心里只盼着我们能一直维持这种亲密间的关系、直到终老。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发生今日之不幸……”
我装作十分费力地说道:“既然你知道我父亲与你爷爷的关系,那你肯定也知道我与奈穆尔家族的关系了?”
杜邦面露羞色地摇了摇头:“自从父亲离开奈穆尔家族,就再也不提奈穆尔家族了,更时常警告我不要接触奈穆尔家族的人。
那时,我年纪尚幼,记忆更是模糊,除了偶尔去看望爷爷,对奈穆尔家族的所有了解皆局限于市井传言,因而,对你与奈穆尔家族的关系,我是完全不了解的。”对于欧仁的刚直、倔强,我也只能表示深深的奈了。
随后,我用‘最后的力气’将五百多年前的自己与奈穆尔家族的关系极简要地诉述了一遍。这让杜邦大为惊诧,他没想到自己姓氏中的奈穆尔竟曾如此的辉煌和强大,他觉得豁然开朗,同时又深感愧疚和懊悔。
杜邦含着泪水,轻声问道:“你为何不直接说出真实身份?我们是一家人啊!”
我‘非常痛苦’地咧嘴一笑:“欧仁勋爵的性格十分倔强,你是他唯一的儿子,肯定也带着他的倔强。你自己说,你会允许与奈穆尔家族有关的人走进你的生活吗?”
杜邦尴尬地摇了摇头:“确实不会。”说完,我们同时大笑起来。
接着,我又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连声咳嗽,作出回光返照之态:“母亲因生我而难产去世,父亲教会我家传的吐纳之术,于我十七岁时也去世了,直到临终前,父亲才告诉我,我们家与奈穆尔家族的亲密关系。
父亲之所以来法兰西寻找奈穆尔家族,只是为了寻找先祖张通的确切音信以慰始祖之念,绝非来此享受荣华、贪图富贵的,因此,父亲希望我自力更生,不要为了生存而联系奈穆尔家族。所以,我就去当了水手,直到听说奈穆尔家族成员身陷囫囵,我才悄悄潜入监狱、找到了你,此后,我们的命运便交织在了一起。”
杜邦泪流满面、不停地抽泣:“你牺牲了青春、牺牲了自由、甚至牺牲了生命,只是为了守护我们一家人,我们实在亏欠您太多太多了!”
我哈哈大笑一声:“任何生命皆必有一死,人亦依然,只要生时能做令自己感到有意义的事情,那就不算白活一场。
这些年来,我在这个家里感受到了比的温暖和浓浓的亲情,已经收获了太多幸福,哪有遗憾可言?
况且,我天生就是一个守护者,今日,我守护了你、雷蒙和亨利正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再憾矣!你千万不要因为今日之事而自责不已,我得走了!”
说完,我缓缓地合上双眼,‘龟息之术’自然运转开来,三分钟一次的心跳,任谁都不会发现我假死的秘密。
我的人生就像一个不断的轮回。
回想我的一生,只要付出过感情,最终,我都不得不从墓穴里爬出来,只是,每一次假死而遁好像都不怎么成功,不知这次我还会不会被人拆穿了。
假死而遁虽是我的原定计划,却也是奈之举,因为,为了保护杜邦祖孙三人万一失,我已不计后果地拼尽了全力,过度使用气息的后果,就是导致那‘拘魂鬼手’向我的心灵突袭猛进而来,我感觉灵魂即将坠入漆黑底的大海、或堕入边际的虚空,那是一种极其糟糕的感觉。
为了阻止它,我必须寻找一个完全安静且绝牵挂的环境去努力束缚它,但我也明了,早晚有一天我的灵魂会被它捉住,只是,试图摆脱哪怕是既定之命运,不正是生命的天性吗?同时,也是生命存在的意义之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