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林鹿清醒了过来,他是被江忱抱醒的,迷糊间带他来到洗手间,在他耳旁轻声道:“还记得昨天晚上答应我什么吗?”
林鹿闻言眉头紧皱,好像回想起了什么,立刻拒绝道:“我去见你父母?你是生怕不会将我打出来啊。”
林家本身就与江家关系不怎么好,如今又出现那种假药事,这江家的未来继承人还喜欢他一个男的。
他光是想想这一趟,就能经历些什么。
江忱沉声道:“别怕,没事的,你去那什么都不用说。”
“那今天答应你,去医院见你爷爷奶奶。好吗?”
林鹿刚想拒绝,闻言瞬间哑然,内心又泛起苦涩,闷闷的点头,道:“二老……还好吗。”
江忱挑眉:“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鹿一直想要逃避,不想二老知道他如今的处地,更害怕着失去他们不敢去见,惶恐不安,这三年里总共就去过四次。
他答应了去江家,快速换好了衣服。
好在昨晚江忱知道今天要出门,没有在脖子上留痕迹,可算不用大热天围着围脖了。
今天江忱开的车速很快,不到片刻就来到了中心医院,这里依旧很大,过往的人群脸色都是沉重的,走廊上的消毒水与药的味道永远刺鼻。
如果可以,谁愿意吃药啊。
林鹿怕医学界的人认出他,他一直戴着口罩,安静的跟在江忱的身后,来到一间病房,可一到门口又不敢进去了。
江忱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
他上前先打开了门,里面干净整洁是私人病房,还有绿植衬托着,墙上还挂着大大的屏幕,正播放着一个电视剧。
桌子上还摆放着一张照片。
二老和善的坐在前面。中间是林鹿初中时清纯的样子,露出牙齿扬起大大的笑脸看镜头。
左边是扎着一头温柔的麻花辫,像个小孩子,长相漂亮,是妈妈。而右边正是穿着白色大褂衣,似乎刚出医院没来得及换,与林鹿很相似的面孔,正一脸严肃的像是要做手术一样看着镜头。
这张照片,没想到却成了唯一一张,证明他一家的纪念。
病床上躺着奶奶,她一头白发,相貌慈祥,嘴里的牙齿都掉光了,手拿着一个削好的小块苹果,隔着床给爷爷喂。
爷爷神智有些不清晰了,他输着氧气,张开大口,想被奶奶投喂,但是被林鹿哽咽着阻止了,“是要上手术吗?得禁食……”
奶奶双眼浑浊,好半天没看清他是谁,含糊不清道:“护士……这老头子还能行吗?”
林鹿半跪在地,抓着奶奶那干枯的手,放在脸上,“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您二老身体倍儿棒。”
“诶…”奶奶轻咦一声,又摸了摸他的脸,“你怎么有点像我那个可爱的乖孙儿元宝啊?”
“来……你父亲怕你蛀牙,不给你吃糖,别怕,奶奶给你糖……”
奶奶拿着那个小块苹果说成糖,喂在林鹿嘴里,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你母亲啊,贪玩,这么久不来看我两个老家伙……等来了,你可不能说情,我一定要揍她……”
林鹿含着那块苹果,缓慢的嚼着,明明是很甘甜的,却苦涩不已,连忙点头:“好,您狠狠的揍。”
然后奶奶指着电视,道:“这人,奶奶看的喜欢……”
林鹿将目光看向电视,上面正播放着一部热门古装电视剧,而镜头正播放到“白竹”为小花遮雨的桥段了。
奶奶觉得宋字初这个演员不,林鹿也这么觉得,不知不觉露出了笑意。
江忱在外面跟主任小声说着话,“还有多长时间?”
主任凝重着脸:“得看这次手术是否成功了,如果成功了,最多还有三个月活头。”
“……好。”
江忱将目光又重新望向正强颜欢笑的林鹿,他没有过去打扰,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林鹿原本在跟奶奶讲着快乐的笑话,将奶奶逗的合不拢嘴,忽然她脸色一变,眼睛闪过一丝清明,语气急促,紧紧的抓着林鹿的胳膊,“元宝!快跑!他们要揍你!啊——满天的白色药片……怎么会这样!别抄我们家产……别把我儿子带走!!都是辜的,是我老婆子有罪啊——”
林鹿脸色唰的一下苍白了,嘴唇颤抖着,看着奶奶如同疯癫的婆子,说不出半点话。直到江忱急匆匆的上前,将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