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苏良弼身边,“苏先生,我们坐下谈。”于是两人坐下,在两张相对的木椅上。两张木椅摆在房间正中央,之间没有任何遮挡。
“先生是想找你的女儿?”成峙滔还没等苏良弼坐稳便问。
“是,是的。”苏良弼一边说,一边在打量成峙滔,想看他究竟有什么特异之处——在他想象中,玉汝山庄的人应有的特异之处。当李青虹告诉他不必前往珑城,此间便有玉汝山庄的人时,他除了惊讶和欣喜,还有些忐忑,尤其是独自在房中等待时,他不断地来回踱步,心中一来期待,二来恐惧。期待的,是来人真有能很快找到他女儿的神通,而恐惧的……太多了,未知引起的恐惧——女儿现在的情况;苏光风背叛的原因,和他合作的又是什么人;他们为何与苏家为敌,为何不冲他来,而要杀害他的爱徒,掳走他的女儿……
紧握在手中的东西舒缓了情绪,他将它亮在成峙滔面前,“这是玉成令,还请验明真假。”
成峙滔从他手中接过令牌,看也不看一眼便收了起来,“我马上就能帮苏先生你找到女儿,但在这之前,我必须先问先生,你真的想好了吗?”
他的话让苏良弼先是喜悦振奋,紧接着怔了怔,问:“想好什么?”
“玉成令之所以珍贵,是它能给人一个实现心愿的机会,”成峙滔神态严肃地阐述,“任何的心愿都可以,但只一个。所以先生真的确定,这个心愿,就是要找女儿吗?”
没等苏良弼回应,他接着又说:“当年在庐陵,先生专程去做了假令牌交给张石丘,而自己留下了真的玉成令,不知那最初,是想实现什么心愿呢?”
苏良弼震惊地睁圆了双目,“你……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就像我还知道你女儿在哪,知道杀害陆百川的凶手是谁,也知道苏光风反叛的原因。”成峙滔不疾不徐地说着,“玉汝山庄知道的不少,能做到的事情也不少,但这不是先生该考虑的问题。先生该考虑的,是你想知道什么,又想让玉汝山庄帮你做到什么?”
听完这番话,苏良弼沉默了一阵才开口:“最初……我最初只是想为苏家留一条后路,想着若苏家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危难,便可仰仗那玉成令。”
“就比如现在的苏家,”成峙滔说,“是否已经算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危难?”
苏良弼没有说话,但心里不得不承认。沉默之后,他忽然愤怒而无力地吼道:“可我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
“就算找到你的女儿,真正的敌人也未必会现身。你侄儿又该怎么办,难道就让他一错再错,彻底与苏家决裂吗?”
对啊,还有光风,我要救他。苏良弼想起自己对苏善君说过的话:“我们就是要去救他,而且一定能救。”
这是兄长对兄弟承诺,他当时的语气是多么坚定啊……不可饶恕地,他一时竟忘了,于是想要感谢成峙滔的提醒。他看向成峙滔,这才意识到方才成峙滔根本没有说话,那不是成峙滔的声音,而是他自己的心声。他绝不能让苏光风一错再错,就像他不能失去女儿,苏善君也不能失去他的儿子。而且,只要见到苏光风,就有可能从他嘴里问出他反叛的原因,还有苏家的敌人究竟是谁。
“敌人在暗,情况对苏家的确十分不利,”这次苏良弼看清了成峙滔的嘴巴在动,说话的是他无疑,“不过先生别忘了,你有玉汝山庄的帮助,而这或许能让先生打破死局,甚至反败为胜。所以先生现在要做的,是想清楚怎样的心愿最有价值,什么才是先生真正想要的。”
“真正想要的……”苏良弼怔怔地念出这几个字,心里一瞬间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