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可能啊,你能做什么令她恐惧的事呢?平日她不可能那么想,也就不可能做那样的梦。”
“不可能那么想么……”
郭长歌笑了笑,“你倒是说说,在她眼里你会做什么令她那般恐惧的事呢?”
婉若的神情愈发凝重,忽然幽幽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原本是什么人。”
郭长歌的笑容消失,沉默片刻后道:
“别胡思乱想了,不过是梦罢了。”
婉若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神情阴郁地道:“她一定梦到我杀了人,或许是对她很重要的人,或许就是她本人。‘求求你不要’,难道不像是在求我放过她吗?求求你,不要杀我。“
郭长歌无奈地叹了一声,“都说了是梦,怎样都无所谓啦,你不要再……”
“你知道吗……”婉若打断了郭长歌道。
郭长歌怔了怔,“知道什么?”
婉若本微微低着头,忽然抬起视线看向他,接道:“我也时常做噩梦。”
郭长歌当然知道她的噩梦是关于什么的,“是么……”
“我梦到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他们临死前的表情,他们的哀求……求求你不要……就是这样的话,为他们自己,或他们的亲人而哀求。”
婉若显然已陷入了回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郭长歌看着此时忧伤而痛苦的表妹,不禁有些心疼,实在后悔刚才对她说起曲思扬的梦话,什至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能够哀求,该说是幸还是不幸呢……”婉若又低下头,缓缓说道,“大多数人连哀求的机会也没有,而有的人在察觉到危险之前,就已经丧命。他们或许都没来得及感受到丝毫疼痛,这又该说是幸,还是不幸呢?”
郭长歌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现在就算说些安慰的话,也是苍白无用的。关键不在说什么,而在于他根本不是那个能安慰她的人。
“还有……”婉若又道,“无辜之人。”
她看向郭长歌,接道:“表哥,你还记得黎阳城春生客栈,死在我手上的那位姑娘吗?这一年多以来,她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她的面目,梦中,她长的是我的脸。她要杀我报仇,我一次次砍下她的头,一次次看着自己的脸……我自己的眼睛在地上瞪着自己……”
郭长歌看见婉若的身子竟然在发抖,他无法想象那个梦是多么恐怖惊悚,他无法给她安慰,因为他打心底觉得婉若做错了事,现在的一切说严重些,正是报应,是她该忍受的。可是婉若是他的朋友,也是亲人,就算无法安慰,他也想尽力地帮她想办法,帮她摆脱痛苦。
不过现在的情况还真是有趣,昨天百生答应帮曲思扬想办法,让她不再做噩梦,郭长歌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自己也得帮婉若摆脱噩梦的纠缠。
这么想着,郭长歌道:“看来百生并没有让人停止做噩梦的本事,思扬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婉若明白郭长歌此话的意思,回道:“我并没有告诉他,我至今还在做噩梦。”
“怎么,我记得你当初不是说,你很喜欢对他倾诉,听他的安慰,甚至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喜欢上他的吗?”
“当初对他倾诉,的确让我很舒心,很痛快,可我们在一起之后,我便不想再让他为我担心,我想与他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郭长歌看着她,神情严肃,但却似乎十分漫不经意地道:“那就忘记吧。”
“忘记……”婉若看着他重复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郭长歌道,“而我知道,你自己也曾这么想过。”
“我的确想过,”婉若道,“每天都在想,可是……”
“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我们大家开心快乐地在一起才最重要,不是吗?”
“可是我真的……”婉若脸上忽然挂下了泪线,“我真的,配吗?那样的幸福……我不知道……”
“你只需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婉若不假思索,可脸上的泪更多了。
郭长歌脸上却露出微笑,起身到床头绕过一圈,回来后递给婉若一块手帕。
“我去找小晴姐谈,”他说,“她一定和我一样,只希望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