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夏油杰坐在浴缸里,比体温略高的热水包裹着他的身体,让他有种回到母亲子宫里的安全感。
但这个浴缸实在是太大了,向两侧伸手甚至不能触摸到边缘,甚至让人觉得空旷,而青年在这时候又做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你要去哪里?”
下意识就做出了挽留的动作,也下意识就说出了挽留的话。
不要走。再待一会。陪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不需要一分钟就回来了,稍微等我一下,好吗?”
一分钟,如果只是一分钟的话,他也许可以忍受。
夏油杰在心里数着秒,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幼稚地斤斤计较地数秒,但就是下意识这样做了,刚数到45的时候,对方就回来了。
“我回来了,不到一分钟,对吧?”对方这样笑着问道,表情里有点很神气的得意。
被那种神气感染着,夏油杰心里也莫名高兴起来。
美丽的青年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抬步跨进来。热水很快打湿了他的长发,水面之下的漂浮着,水面之上的贴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更加像一只真正的海妖了。
温热的身体从身后贴了过来,又是那种紧密的拥抱,将他禁锢在怀里,周围的空间顿时就变得触手可及了。
青年有一双修长细白的手,骨节精致小巧,手上没有任何伤疤或者茧子,细腻得连毛孔都看不到,是一双没有经过任何操劳、没有任何训练战斗痕迹、养尊处优、堪称完美的手。
这双手虽然完美瑕,但同样富有力量。带着那种舒适的温热贴在他腹部,隔着皮肉逆时针打圈按摩着他绞痛的胃部,缓解他紧张到紧绷的肌肉。
夏油杰垂着头,注视着那双节奏稳定地活动着的手。他们有大面积的皮肤相贴在一起,偶尔会有细腻的摩擦,轻微的拨动水流的声音,温暖而又宁静,让他完全不想放开……
夏油杰低敛着睫毛注视了很久,忽然说道:“抱歉。”
对方没有问他是在为什么而道歉。青年对他好像有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了然与默契,很多话都不必他解释清楚,对方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不需要道歉,是我做得太过火了,没有注意到你的身体状况。”对方的声音就在耳边,依然平和又温柔,“希望不会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夏油杰很想反驳他,却又舍不得辜负这份将误揽过去的好心。他完全明白对方的用意,甚至觉得几乎要被那种善意和温柔而刺伤,所以根本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继续沉默。
对方的手比水流还要柔和地抚过他的全身,像在抚摸一个婴儿。夏油杰仍然垂着头,这次他的目光落在了对方的头发上。
美丽的青年拥有一头浓密如绸缎的长发,随着他们紧紧相拥的躯体,有一部分从后面绕了过来,像丝绦一般搭在夏油杰的身上,甚至缠住了他自己的发丝。缠绵悱恻的头发荡漾在水中,美极了。
身体的状态似乎恢复了过来。夏油杰有些尴尬,想要并起双腿掩饰一二,却被对方温柔而不容抗拒地打开,那只艺术品般的手再次握住了他的性器,开始熟练而又耐心地动作起来。
这毕竟只是偶然的兴奋,没花多久就被撸了出来。射精的那一刻,比起性欲释放的快感,更多的是舒适和温暖。
夏油杰忍不住靠在对方的肩窝里如释重负地喘息了一声。
对方不带恶意地轻笑一下,平静地洗了洗手,带他去冲干净身上的泡沫,用大幅的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水渍,换上浴袍,最后甚至给他吹干了头发。
吹风机的低声嗡鸣并不扰人,细长的手指穿插在发丝间,慢慢拨动头发,将里面残留的水分全部烘干,重新变得洁净、干燥。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的时候,夏油杰觉得自己也变得洁净了。
“好了,这样就可以出去啦。”青年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莫名的欣慰,“别担心,我已经让人送衣服过来了。”
56
作为一个卑微打工人,即便是大半夜接到老板的指令,藤沢纯也依然怨悔地来执行任务。她带着内心的猜测,叫上保洁团队,进入大老板的私宅来打扫卫生,顺便送饭送新衣服。保洁团队的动作很麻利,可能也与藤沢纯事先恐吓过他们如果不能在三十分钟内安静地把事情干完就会把他们灌水泥扔进东京湾里去有关。总之不到十五分钟,客厅就重新变得一尘不染,锃光瓦亮。
藤沢纯安静地站立在大门前,等待老板出来稍微问候一句,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她就直接离开。
她本以为又是五条悟留宿在老板这里,所以准备的也是适合五条悟尺码的一套衣服,没想到浴室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另外一张脸:与五条悟并为特级的咒灵操使,夏油杰。
藤沢纯:……
藤沢纯:?!
藤沢纯:面表情但大脑宕机中——
昨天她还在持续为老板和五条六眼愈演愈烈的恋爱和越来越夸张的约会而忧心如焚,此刻她只想说一句小丑竟是我自己!
她怎么会觉得老板是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恋爱脑?说到底一个非人的怪物真的明白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忠贞吗?
对不起老板,是我误会你了。
是我小看你了啊!
六眼和咒灵操使这对出了名的同级生、好兄弟,你都敢一前一后带到床上,果然还得是你啊!你就不怕翻车吗?!
哦,你还真不怕,是我冒昧了。
她那有恃恐的老板看了看她手里提着的衣服,然后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又不太满意的眼神,到底没说什么,挥手让她离开了。
藤沢纯脚下生风连忙逃离现场,并祈祷不要被咒灵操使看到自己的脸。
……
你看着那套衣服上的物品说明标签,【藤沢纯准备的符合五条悟尺码的衣服】,不知道该跟你这位得力下属说些什么。
算了,不知者不罪,某种角度来说她也算是有心,你就不准备批评她了。
小问题,不慌。
你当然不能说这是按照五条悟的尺码和大少爷脾气专门订做的衣服。在这一刻你表现得像是从不曾认识五条悟这个人一般,黑眸中仿佛藏着星星一般的狡黠和揶揄,组成一种不辨真假的深情。
你:[这是我的衣服,是新的,但因为是定制款所以尺码可能有些出入,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毛病啊,你的身高体型数据本就与五条悟相仿,而且连五条悟都不知道这些衣服的存在,根本不会有人拆穿你。从未穿过一次的崭新衣物,说是自己的个人私服完全合情合理,自然而然,多么令人信服。
……
夏油杰当然相信了。而且当对方说完以后,这套原本只是布料柔软做工精良的衣物,顿时便拥有了与众不同的、暧昧的意味,在他手里仿佛要发烫起来。
“……”他有点不自然地抿了抿唇,避开了与对方的对视,“多谢。洗干净后我会还给你的。”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青年又笑起来,那种随着笑意荡漾开的愉悦宛如音乐的声波一般扫过夏油杰,将他包围起来,“这样我就又有再见你一面的理由了。”
夏油杰又感到了那种法招架和所适从。
但他隐隐发烫的脸颊却更真实地表达出了他真正的反应。
他拿着衣服去卧室换好,之前的校服和衬衣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夏油杰也并不想带走回收了,对他而言那套衣服已经只有扔进垃圾桶这一个下场了。
换好衣服,青年又招手让他过去,将他按在凳子上坐好,递给他一个三明治,让他吃些东西垫一垫肚子。夏油杰其实并不想吃东西,但他不忍拂逆对方的好意,还是接了过来,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出乎意料,这个三明治只有生菜和西红柿的清爽味道,没有多余的酱料和调味,入口以后没有引起他的过度反应,让他不必狼狈地吐出来而是能够正常咽下去。
他从镜子里与正在兴致勃勃给他扎头发的青年对视上了,对方冲他轻轻一笑,然后继续与那个丸子头搏斗。
……每当他觉得对方已经足够体贴了,就会有更多的细心照顾让他惊讶。
“呼,终于弄好了,希望没有弄疼你。下次我就有经验了,一定能一次成功的!”
青年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跃跃欲试,仿佛扎出一个完美的丸子头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壮举。
好像确实不太容易,连他自己都是经过了好久的重复练习才能轻而易举地随手就完成一个形状完美的丸子头的,在这方面就连硝子都大加赞叹了一番。
夏油杰忍不住笑了一下。
“哎呀,你终于笑了。”青年忽然俯下身来,柔软的嘴唇轻轻擦过他的侧脸,从镜子里锁定夏油杰的眼睛,眸光幽深,仿佛深情,“心情终于有变好一点点吗?”
“……嗯,有,非常感谢你。”
法说出违心的话。
青年又笑起来,他笑的时候实在漂亮极了,那种张扬的艳丽堪比漫射的阳光。
“那么,能不能奖励我在你的手机里留下联系方式呢?”
法拒绝他的要求。
于是真的留下了联系方式。
夏油杰拿回自己的手机,习惯性看了一眼通讯录,疑惑了一下,犹豫着问道:“只有号码吗?不写上名字吗?”
青年颇有几分奈地叹息了一下,“你真的想知道我的名字吗,始终不肯说自己名字的名君?”
啊对,名字。他始终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名字。即便拿着“咒灵操术”这条信息去咒术界随便打听也能知道,但不经由当事人自己说出口,就是不打算交换名字的意思。
夏油杰又不自在了起来。
对方实在太敏锐了,总能轻易洞悉他的想法。
他确实不想知道对方的名字,好像只要不提起名字,他们之间就还是最安全的陌生人关系,可以像鸵鸟一头扎进沙子里一般,假装此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可对方这会又不愿意那么体贴了,不肯善解人意、心照不宣地就此遮掩过去。
“不知道名字也没关系,你有我的号码,”青年指了指他的手机,“也知道这里的地址。”又指了指下方的地面,暗示意味十足。
“这里的房门随时为你敞开。”
青年用嫣红的嘴唇轻轻一勾,夏油杰下意识攥了一下拳头,连道别都没有说,忍不住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