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拆开重新绑,而是调整了一下它的姿态,把蝴蝶结翻转着藏进衣服里,只露出了一小点儿边边。
然后那双手满意的收了回去。
谢辞尘湿润的眼底染上了温度,视线不由自主的跟着那双手动了动,又很快收回。
只仍旧跪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像一尊石化了的雕塑似的,呼吸都很轻。
白栀不确定的小声问:“睡着了?”
带着点儿低哄的温柔,像怕把他惊醒似的。
声音痒痒的往他心口上钻。
“……没有。”
“地上硬不硬?”
“……”
“膝盖疼不疼?”
他的眼神闪了闪。
白栀又说:“要先起来吗?”
他紧抿着嘴唇。
“又睡着了?”
“……没有。”
“那为什么不理我?”
谢辞尘僵直的身形像被一滴水轻轻的打了一下。
把他那个不论怎样都不会弯折的脊背,打的沉了下去,狼狈的垂着,渗碎了他的骨头,从里面崩裂出缝隙。
那么轻,又那么重。
他好像在这一刻突然明白过来白栀那令他觉得不同之处到底在哪里了。
她好像突然之间,活过来了。
眼前的白栀身上虽仍有清冷孤洁气,但有情绪,会喜恶,会笨拙的有不擅长的事,会表情生动的拍着断魂鞭生气,也会像每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一样,不解的询问……
她突然就有了温度,突然从神庙里冰冷孤傲的神像真的幻成了热烈鲜活的神女——真正成了那个选中他,向他伸出手,要将他从深渊里拉出来的神女。
她迟来了好多年,又好像本就该在现在出现。
他的声音很小:“为何?”
“本尊要强,事事都要争第一。没有人能拖本尊的后腿,本尊给你机会变强。你考虑清楚,是想变强站在本尊身后,成为缥缈峰的第二个骄傲,甚至超越本尊。还是要做能废柴,被本尊一剑刺穿。”
这些他听到之后本该觉得羞辱万分的话,竟也不再刺耳,反而听起来让他觉得热血沸腾,备受激励。
为什么?
分明是同一张嘴,同一个声线。
但他问的不是这个。
白栀又说:
“亲传弟子剑只是良铁锻铸,品阶不高,法修出剑灵。二师兄的藏剑峰中有赋魂宝器,借它入秘境,可以给死器赋魂。这些武器有灵灵差别很大,虽然强行赋魂不能结出有智慧的剑灵,但可以让你用起来更得心应手些。”
“……”
他问的,也不是这个。
可他的嘴巴张了张,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想问什么了。
好感度:-66(恨)
闷木头一个,半句话都问不出来。
但好在好感度不掉反升。
白栀起身,“本尊敲了一晚上木头实在敲乏了,先睡吧,明日你再取了剑来,让本尊为你点器。”
好一个一语双关。
她一边说,一边先进了房间里。
身边的幽香骤然消失,他的视线冷了冷,看着被系好的带子久久未动。
他只孤寂的在院子里跪着,夜里的风逐渐大起来,将他单薄的里衫吹得鼓起来,潮湿的发丝早就干了,随着里衫的系带一起被风吹起。
缥缈峰靠近北边,地势又很高。
尽管为了能让白栀呆的舒服,玄门老祖特地在峰下埋了阵法,使得平日里温暖如春,但夜里的寒风蚀骨,像刀似的在他的身上割划过去。
星辰黯淡。
月亮沉落。
漆黑一片。
好像天地之间,就只有他一个人。
她丢下他了。
不管他了。
也是,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没人会在意他。
从地底深处钻上来的寒意顺着他的双膝往上钻,挤进骨头缝儿里。
和曾经跪在这里的每一个夜都一样。
很冷。
然后。
一句强压着怒意的冷声把他从黑暗的深渊里拉了回来。
“谢辞尘,你到底来不来睡觉?”
不进来她要怎么关海明珠,不关海明珠,这么锃亮的要她怎么睡得着?
服了。
死孩子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辞尘默默起身,眼底瞬间满是厌恶。
他还有可利用的地方,她绝不会放弃任何一次利用他的机会。
真是想到就让他觉得恶心。
他冷着一张脸走进去,看向只穿着里衣的白栀。
她的长发已经完全散下来了,乌发如墨色的瀑布似的,柔顺的垂下来,她坐在床边问他:“你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不等他回答,白栀就补充道:“必须选一个。”
“……外面。”
“行。”白栀上床躺好在里面,给自己盖好被子,对谢辞尘道:“上床记得关灯……不是,关海明珠。”
谢辞尘眼神略惊讶,她叫他进来,不是为了双修?
甚至于,今日床上的被子都是两床。
他关掉海明珠上床,躺好,为自己盖好被子。白栀突然睁开眼睛,向他这边凑过来了。
谢辞尘皱眉,他就知道!
然后认命般的伸手解里衫。
可她只是拽了他一把,把他拉到里面,“那儿睡不着天玄石。”
又把被子给他往上拉,完全掖在下巴下面,就躺回去继续睡觉了。
他解衣服的手僵在那里,不上不下的。
然后面色不悦的想把被子往下拉一点。
但才刚动,白栀就“啧”了一声:“盖好被子。”
“师尊。”
白栀实在是困烦了:“说。”
“这样卡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