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砺从小是跟着他奶奶长大。
奶奶去世那一年,陈砺才十五岁,他把奶奶的骨灰放在了家里最显眼的地方。
葬礼那天,林奚比陈砺哭得还伤心。
陈砺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周围的邻居都说陈砺心狠。
那时候陈砺还不太待见林奚,他留下来帮他收拾屋子,太累了就躺在陈砺家里睡着了。
他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陈砺坐在地上,靠在摆放着奶奶骨灰盒的柜子。
阳光洒进来,衬得少年人的背影格外单薄。
那个时候他就特别想抱抱他。
林奚醒来的时候。
睁开眼睛是雪白的天花板。
他从悲伤过度昏迷中醒来,完全迷茫,意识渐渐恢复,昏暗的光线使他感到眩晕。周围的环境模糊不清,他的心跳开始加快。
晕倒前的记忆像微弱的火花一样在他脑海中闪烁,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陈砺坠海了。
被秦戎逼得走投路地坠海了。
他心头空洞、失落,有空想要尖叫大哭的冲动。
明明他们马上就能离开了。
四周的声音开始渗入他的意识,他听到医生的低声交谈和护士的匆忙脚步声,那些陌生但熟悉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听不清楚但又隐约能感受到。
他起身掀开身上的被子,他的手指颤抖着,费力地撑起上半身。泪水不知不觉地在他的眼角汇聚,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赤着脚下床,直直地往外走。
护士小姐见此情景,连忙拨通了紧急电话,没过多久,徐天就带着人上来了,他身着整洁的制服:“林先生,您现在最好卧床休息。”
“走开,你们都走开!”
徐天目光盯着穿着病号服的林奚,他伸手接过护士递的拖鞋:“您先把鞋穿上。”
林奚根本不理会他,仍旧想要试图逃离医院。
徐天小心地扶住了他的手臂,他温和而坚定地说道:“林先生,你先把鞋穿上。”
林奚迟疑了一下,然后穿上了鞋,带着最后一点希望问:“徐天,你告诉我,劫持萧子矜那个人找到了吗?”
“车子已经被打捞上来,里面并没有人,存活下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林奚身体突然僵硬,仿佛被一道形的电流击中,他力地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生命的一部分。
秦戎很难形容林奚居然有这一面。
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眸中透露出混杂着恐惧和绝望的情绪,仿佛在面对着一种法改变的现实,全身瑟瑟发抖,仿佛冷风从脊梁骨一直穿透到内心深处。
林奚紧紧握住了椅子的扶手,指尖变得苍白,几乎失去了血色。
助的泪水渐渐从他的眼角涌出,留下如同血的痕迹,他仿佛成为了人世间最脆弱的一根稻草,一触即碎。
在秦戎眼里,自己的妻子论如何都不可能用贤惠来修饰,他市侩,自私,有着这世上最不美好的品质。
他以为他的眼泪只为他自己流泻,永远不会顾及其他人的情感。
可是在林奚苦苦哀求着他别伤害那个男人的时候,他窝火地发现,他得妻子竟是会爱人的。
林奚会在乎着什么人。
再没有比这更可怕更讽刺的字眼。
秦戎慢慢走近。
林奚赤红着眼睛看着他:“你是个杀人凶手!是你逼死了陈砺。”
“不是我杀的他,是他自己开着车冲进海里的。”
秦戎只道:“愣着干嘛,把太太带进去,不知道他现在怀着孕,不能受凉的吗?”
“你说什么?”
林奚仿佛不可置信。
秦戎仿佛只能听见自己想听的话,他不回答他,弯腰将他拦腰抱起,游刃有余,仿佛他的腿从未废过。
直到林奚被重新放在床上,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秦戎的衣领。
“你刚才说什么?”
“你怀孕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
秦戎:“Bta吗?”
林奚神情恍惚:“你一直知道?”
秦戎扶着床头的金属床栏,气息低沉得就像冬日里枝头积压的冰棱:“过去的事我不再跟你计较,既然做了ga就做一辈子的ga,你没有婚姻观,没有忠诚,这些我都可以原谅你,但是以后不能这样了,乖乖把孩子生下来。”
林奚不可置信地摸上自己的肚子:“我没有婚姻观?秦戎,那你怎么确认这就是你的孩子。”
秦戎冷眼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