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山庄,书房
韩稚圭将唐不甜写的信函拿给韩啸天看,自责地道:“爹,都怪孩儿办事鲁莽,现在才会害唐门置身险境,如今,姹女宫若是迟迟拿不到姹女罂粟,恐怕不甜和霈霈都会有危险。”
语气担忧:“这下该如何是好?”
韩啸天面色凝重,沉声道:“姹女宫作恶多年,此番倒不失为一个良机。”
“什么良机?”韩稚圭不解地问。
韩啸天解释道:“这一次,我们刚好借着为你举办婚礼的名义,将武林门派都宴请到御剑山庄来,届时,为父会在私底下跟他们商议铲除姹女宫一事。”
“此事谈何容易?”韩稚圭还是忧愁不已:“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唐门。”
“不急,为父了解不甜这孩子的个性,他聪明机敏,小小年纪就能够掌控整个唐门的势力,让那些家族长老都不得不敬他为门主,为父相信他定会设法先稳住姹女宫,为我们争取一点支援时间的。”
韩啸天说得笃定,韩稚圭也总算放心了一点。
*
几乎可以说是花影前脚刚赶回御剑山庄,后脚温琦玉就敲开了她的房门。
“伯母,您深夜找我,不知有何要事?”
花影笑着问,心里不由腹诽道,莫不是迟来的威压吧?
温琦玉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揭开盖子,莲子的清香气息瞬间散开来,她笑道:“儿媳妇,这是我特意下厨为你煮的银耳莲子羹,你快尝尝喜不喜欢?”
说着,她亲自舀了一碗递给花影。
花影接过,很给面子地尝了一口,笑道:“伯母,这碗莲子羹很好吃,我很喜欢,谢谢伯母。”
温琦玉笑得合不拢嘴:“都快要成为我韩家的人了,你怎么还叫我伯母?”
花影一听,配合地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低下头,小声地唤了一句:“婆婆。”
“诶。”
温琦玉高高兴兴地应了,又道:“阿稚小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银耳莲子羹了,他那时候练武勤奋得过了头,我只有拿莲子羹哄他,他才肯停下来休息一会。”
她亲热地拉着花影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感慨道:“多亏了你,不然阿稚这辈子肯定铁了心要断情绝爱了,我之前可是愁的啊,现在倒好,他满心满眼都只有你了。”
花影越发娇羞地埋头浅笑,并不回话。
说着,温琦玉又面露心疼之色:“我听阿稚说,你以前吃了不少苦头吧?”
花影微蹙起眉头,泪光盈盈,“婆婆,我知晓自己身份低贱,又不是清白之躯,阿稚娶了我,辱没了韩家家门,但是,以前的种种实非我本愿,还请婆婆莫要嫌弃我。”
“你说到哪里去了?”温琦玉讶异地道:“儿媳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就是想多了解你一点,但我绝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在这世上,弱者只有受欺凌的份,你一介弱女子,依靠的,奈委身于青楼,又哪里是你的?”
她神色温柔,语调舒缓,细致地安抚着花影。
“从今往后,韩家就是你的家,我和啸天,还有阿稚都是你的家人,你不要害怕,更不用担心其他有的没的,我们韩家不是官宦人家,出身江湖,并不在乎那么多子虚乌有的虚名。”
花影眼眶微热,心里越发苦涩,她从来没想到有人愿意接受不堪的自己,虽然她确实从来没有做过青楼女子,可是,自幼身处姹女宫,又生得异常貌美,她的许多遭遇细想起来,其实比青楼女子还要不堪,说是千人骑、万人压也不为过。
除了炉鼎,其他的,一概都不是她自愿的。
须臾,花影收住泪意,勉强笑着道:“谢谢婆婆,儿媳知晓了。”
“这才乖嘛。”
温琦玉轻轻摸了摸花影的脑袋,温柔地替她梳理了一番刚才被风吹乱的鸦发。
“阿稚年纪比你小,性子又有点直,平日里可能没有那么贴心,可以方方面面都将你照顾得特别细致,不过,他待你的心意却是真的,他不懂,你以后一点点教他就是了。”
“嗯。”花影轻声应下。
温琦玉神色转而流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花影见状,问:“婆婆,怎么了?”
温琦玉道:“儿媳妇,你之前和阿稚去过唐门,应该见过霈霈了吧?”
“……”花影顿了顿,道:“是啊,怎么了?”
“我自幼便是将霈霈当成女儿来疼爱的,我听说,她之前对你出言不逊,所以,我来替她跟你说声抱歉。”
“霈霈年纪小,从小又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故而性子有点骄纵任性,你这个做嫂嫂的,可否大度原谅她一次?”
“唐门和御剑山庄是世交,我自然希望你们都和和气气的。”
花影笑道:“婆婆,唐姑娘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儿媳当然不会跟她计较。”
闻言,温琦玉松了口气,“那就好,霈霈现在可能还会对你有点敌意,不过没关系,等我替她物色好新的夫婿,她久而久之对阿稚的心思淡了,你们的关系自然也会好起来的。”
花影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好奇心,不解地问:“儿媳之前听唐姑娘说,婆婆似乎有意撮合霈霈和阿稚?现在怎么……”
温琦玉闻言哈哈大笑,解释道:“我之前以为阿稚那个不开窍的性子,这世上也只有跟他青梅竹马的霈霈能够接近得了他,加上霈霈本来就对阿稚心有好感,我才赞成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谁知道阿稚完全是把霈霈当妹妹看待的,那我当然也不能强求啊。”
“青菜萝卜各有所爱,阿稚看不上霈霈,自然有其他青年才俊欢喜霈霈。”
“感情之事,重要的还是要两情相悦,日子是小两口自己过出来的,又不是我替他们过的,我当然要尊重你们这些小辈的意见。”
花影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婆婆,你真豁达。”
*
四川,唐门
戌时三刻,花月如约而至,唐不甜也早就好整以暇地站在院中等她。
他一见到她就嬉皮笑脸的,哈巴狗一样凑上去道:“小月月,你终于来啦?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啊,生怕你失约。”
“……小月月?”花月表情一言难尽,“你在叫我?”
“对啊,小月月,你难道不喜欢这个称呼吗?”
唐不甜眼睛一转,笑着提议道:“那我叫你小花花怎么样?”
“……”
空气静默了一瞬,恍惚连风声都止住了。
唐不甜额头冒出一滴汗水,蜿蜒着往下流,干笑道:“看来,你不喜欢小花花这个爱称。”
花月神色更冷傲,周身气息凌冽,似寒霜冰刀。
唐不甜清楚,这是武功高强的人刻意释放出的威压,可以对武功平平的人造成气势上的压迫。
他艰难地张开嘴,艰涩地唤:“小……月……月……”
“改口,”花月板着一张棺材脸,冷淡道:“或者——死!”
唐不甜额头汗水越流越多:“我……我要是……死了,那你可就成寡妇了。”
花月眉头微皱,释放出的内息越发强悍。
唐不甜猛地呕出一口血来,他抬手擦拭嘴角血液,一时间倒觉得好受许多,胸腔不像刚才那样憋窒疼痛,勾唇一笑,颇有点不羁邪性的浪子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