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音课间瞥到，意外了一下，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第三节课即将开始。

待会儿是英语课，还有一分钟时间上课，她从书包里拿出英语书，放到桌子上。

低头拿东西的时候，便听到了周围突然传来了阵阵躁动声，像是煮开了的沸水，咕噜咕噜冒泡。

她抬头，视线还没瞥到人，前面讲台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惜臻，开学就是高三级学生。今天李老师有事不在，所以由我暂代他上两节课。”

班主任之前就有说，要请顾惜臻来当他的补习班助教，所以，黎音看到他也只是稍微讶异了会儿，便醒过神来。

他讲课的模样，同平时说话时不太一样，看上去有些不苟言笑，冷冷淡淡的，似乎很难接近。

但是……

黎音不得不承认，他讲的课要比班主任有意思很多，最起码，她完全能听进去，也不会走神。

唯一不太好的是——

他好像盯上她了。

几乎每次抬头，黎音都能和他视线对上。起初，她还以为自己想多了，就尽量不再看他。

但从第四节课开始，他不知出了什么毛病，开始频繁点她起来回答问题。

黎音：“……”

第四次被点到名字，不光宋叶叶察觉到了不对劲，就连周围的同学都下意识扭头看她。

她有些尴尬，也有些抗拒。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便只能面表情地念完自己的答案。

好在，一节课很快就结束，黎音松了口气。

午饭是在补习班对面的餐馆里解决的，吃饭的时候，宋叶叶全程小声哔哔：“刚顾惜臻也太奇怪了吧，怎么老点你名字……”

“我怎么感觉他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劲……而且他现在和温琳就跟不认识一样……你说他俩该不会分手了吧？”

想到温琳，黎音就想起了他俩的群p聚会。

她胃口突然变差，低头看了眼碗里撒了葱花的面条，摇摇头：“不清楚。”

俩人正聊着，黎音突然发现眼前落下了片阴影，紧接着顾惜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没位置了，我可以坐这吗？”

第六十三章

宋叶叶说话的声音戛然消失，黎音一抬头，便能看到她筷子戳在半张着的嘴巴里。

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说——我刚说什么来着？我说的没吧？

黎音是想拒绝的。

但是，顾惜臻似乎根本没有征求她同意的意思，在那话说完后，便坦然落座，并礼貌道了声：“谢谢。”

餐厅座位本就是四人座，不是她家开的，她没理由将人从座位上赶走。

于是，就只能假装没有他的存在，低头沉默吃饭。

好在，顾惜臻没有再做让她感到不悦的事情。

吃饭的过程中，他很安静，也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就好像，的确只是为了借个空座吃饭一样。

这让黎音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对他的抵触也略微有所缓解。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太想同他多待一秒钟。草草解决完午饭，她同还在和食物奋战的宋叶叶打了个招呼，决定先回去。

宋叶叶看了眼顾惜臻，又看了眼她，后知后觉地哦哦两声：“好好好，你先去教室吧。”

为了节省时间，下午的课一点就开始了，也就是说，他们拥有的午休时间并不多，大多数学生会选择在教室里小憩一会儿。

黎音今天回教室的时间算早的，她刚进门的时候，教室里还空一人。

她朝自己的座位走去，才刚走一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硬邦邦的声音。

“喂——”

好奇转头，看到了“学混子”同学。

他难得将校服穿得整齐妥帖，一头黑色短发梳得乖巧顺滑，发顶两撮呆毛傻不愣登地立着。

不得不说，就算穿校服，他也好看到近乎扎眼。

和顾惜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顾惜臻如冠玉如青松，仿佛站在冰山之上，清冷到淡漠。

至于学混子同学，他的好看带着极强的攻击性，连一个简单点抬眉挑眉动作都写满了张扬。

此刻，他正用那不太好用言语描述的复杂表情看着她。

“？”

大概是被她盯久了，他白皙的脸蹭的一下变红，别开视线盯向黑板，表情变得焦躁烦闷，说话的时候声线又硬又直：“你和那个姓顾的很熟吗？”

“？”她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回答，“不算熟吧。”

这是实话，俩人总共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他表情缓和了点：“……哦。”

黎音：“怎么了？”

他看她一眼，冷哼：“随便问一下，不可以吗。”

“……哦。”

当然可以，黎音接受这个解释。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提前将下午要上的书拿出来，做完这一切，走出教室门准备去厕所的时候，又和顾惜臻撞上了。

四目相对，俩人都有些讶异。

他人站在门边，她绕不开，只能礼貌打招呼。

“助教好。”

他冲她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位置。

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听到他开口：“黎音，我们谈谈吧。”

声音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他垂眸看她，又扫了一眼教室里，“你总不希望在这里吧。”

教室里很安静，其他人都没来，唯一能看到的，是坐在座位上，认真盯着课本学习的学混子同学。

第六十四章

微风徐徐，斑驳树影在墙壁上缓缓摇晃。碎发被风拂起，脸颊微微发痒。

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装修得简单精致，地板一尘不染地映着头顶的橘黄色灯，空气里弥漫着清新剂的味道。

高中的孩子都贪玩，午休的时间被很好地利用起来，这会儿走廊上还空一人。

黎音浑身紧绷着，仰头看他：“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说实话……她其实有些害怕他。

不仅仅是因为曾经喜欢过他，不仅仅是因为第一次性爱经历是他给的……还因为，他突然之间的转变，以及说的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她下意识感到不安，下意识猜想，他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谁料，他轻嗯一声，取下身后的背包，打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叠卷子：“给你的。”

黎音：“……？”

“不爱听我上课的话，就只能这样了。”

她摇头：“我不要。”

“拿着吧。”他笑得奈，“不然回头你们班主任问起来，又要怪罪我。”

她大脑有些卡机。

神经崩了那么久，没想到最后面对的是这样的画面。

顾惜臻将试卷塞到她手心里。

她呆呆握着，忘了拒绝。

虽然有些意外，但不可否认的是，心情居然放松了不少。

刚刚她都做好用冷言冷语应对他一切举动的准备了，没想到……压根就没派上用场。

他又叮嘱了两句。

语气正儿八经的，完完全全是助教学长的模样，面容正经中带着点严肃。

黎音就全程听他说话，间或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好不容易等他讲完，她终于可以离开，攥着手里的英语试卷同他告别：“那我先回教室了。”

少年轻声：“嗯。”

她心底的石头彻底消失，不过，才走两步，又被叫住。

“等下。”

“嗯？”

他看着她：“刚的事情对不起。”

黎音：“啊？”

“我不该一直点你名字。”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为这件事道歉，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他轻呼一口气，拳头攥了又松开，“你一直低头不看我，除了那样做，我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她更愕，本想说话，却听他声音忽地放轻：“那些事……你不想承认也没关系，我相信你是忘记了……但是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低声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是我的……所以……”

黎音的心脏，在他几乎让人窒息的眼神下，剧烈地跳动起来。

有些羞恼，但更多的还是害怕。

他果真什么都猜到了！

顾惜臻的声音忽然恢复平静，他静静看着她，安静了一秒钟，才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所以，你应该不会介意，我追求你吧？”

“对不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掐紧了指腹，缓了口气，“以及不管你是不是在开玩笑，我都要告诉你，很抱歉，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希望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他沉默了一瞬：“是吗？那人是谁？”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再和他聊下去就要被同学围观了。黎音不想和他继续纠缠，冷着脸，掉头就走。

不想，刚转头，就听到一道懒懒散散的声音横插进来：“这还用问吗，她男朋友当然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