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程川伯神色入定,自为官以来不苟言笑,很少有触动心神的时候。
却在听到苏浩然准备离开程府的话,不由一愣,眼神中,露出耐人寻味的复杂。
程川伯的态度让苏浩然心里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多想,拱了拱手,退出书房。
走出程府,一路上,苏浩然不断思索着程川伯的话。
自苏家没落来到程府后,从未被应允出府,就连元宵灯会、城隍庙会、腊八、除夕,这些重要的日子都不允许出府,宛如笼中的金丝雀。
这次苏浩然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恳求,出乎意料,程川伯竟然答应了。
书房、屏风,太师椅上。
柳如君看着程川伯背对着自己,神色阴晴不定,心里很不舒服,不过她依旧强颜欢笑。
老爷,你不是说过不允许此子参加科举,更不允许离开程府,怎么才短短三年,就忘却了?
程川伯猛地转过身子,一双虎目射出凌厉目光,扫视了柳如君一眼。
“我虽不在府,但府内事我了如指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柳如君脸色微变,嘴硬道:“老爷难道忘记你的承诺,但凡和云麓书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都会被皇朝列为谋逆!“
听到云麓书院四字,程川伯脸色稍缓,不再多言,重新坐在了太师椅上。
看到这一幕,柳如君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算是说对了。
“老爷就不该让他离开程府,万一从苏家老宅找到些什么,恐怕会对老爷仕途不利!”
柳如君继续添油加醋,试图激怒程川伯。
一声爆喝,震耳欲聋。
程川伯脸色阴晴不定,眼神凌厉如刀,一步踏出,一道才气凭空而生,化为江水川流不息,将整张檀木八仙桌掀飞了出去。
八仙桌重重摔倒在地,顿时四分五裂,柳如君脸色煞白,刚刚的话已触及到程川伯的逆鳞。
“苏家老宅早已挖地三尺搜过几圈,就算有幺蛾子也被搜刮干净。一个只会画圆圈的劣生,让他参加县试又能如何?免得旁人指指点点,说我程某人虐待外甥。”
苏浩然稍微收拾后,终于踏上回家之路。
三年前,自己还在朦胧中,就被人带入程府,如今归家,一草一木依然熟悉。
苏家地处元沧县北山,北山又称蜀山山麓,绵延沟壑不知尽头是何方,苏浩然自幼听过翻过这蜀山,就离开了大岳皇朝。只因偏僻常年人,就连强盗、窃贼,都嫌弃来这里逛逛。
唯一能偶遇的便是附近村庄的猎户,不过近年北山捕猎诸多,所以一路走来,只见两三个猎户毫收获,败兴而归。
“山麓地势平坦,这些猎户空有蛮力并才气,所以只能将山麓中的朔兔、浣熊、狐狸、貂鼠等捕获一空。再往里走便是蜀山深处,树茂丛盛,陡峭崎岖,豺狼虎豹彪甚至还有花莽、罴熊出没,他们万不敢去。”
大岳物产丰富,南麦北稻仓满丰收,所以猎户进山并不是纯粹为了皮毛兽骨,而是为了兽亳、坚骨、獠牙、乃至啼血。
兽亳,猎兽身上的毛发,长于颚下,用于制作笔头。一只成年朔兔抓捕简易但仅有数根,毛杂质硬,并不是上等兽亳。秋狼颚下兽亳旺盛,但秋狼凶残,猎户不成群万不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