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到最后都没吃上那些香喷喷的食物。
他拒不配合,什么都不说,只紧闭着嘴对丹恒微笑。
他近乎戏谑地看着丹恒,丹恒看得出来那眼神中的不屑一顾:你觉得这样能让我屈服?
丹恒没有恼怒,他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他有足够的耐心。丹恒安静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他没有把刃的那份收走,而是始终放在刃的面前,就这样出了门。
他来到沙滩,搬了许多石头拼成ss的字样,期望沿途的直升机飞机可以注意到。
然后他沿着沙滩开始探索岛的外缘,这座岛比他想象得大,他走了许久终于把沙滩探索完了,他没找到停放的船只。接下来的外缘变成了岩石,潮湿滑溜,并不好攀爬。
丹恒计算了一下自己的体力和所用时间,结束了今天的探索。
他回到木屋,刃依旧安静地坐着,面前的食物和水一动不动。
丹恒皱了下眉。
如果刃已经到了难以忍受饥渴的地步,他即使不能弯腰去够到食物和水,也可以把桌子掀翻,然后努力让自己也连同椅子一起倒下,挪动到打落的食物和水旁边。
这是丹恒设置的试探,刃这么做了,就说明他有求生欲并且已经法忍耐进食的欲望。
这意味着他可以被利用,可以被控制。
结果刃什么都不做。
明明自己离开这么久,这期间没有人盯着他,他却还是什么都不做。
刃抬脸看着他,脸上带着浅淡的温顺的笑意,似乎在说:你看,我如此听话,我什么都没做。
但丹恒知道这家伙实际是在违抗他,他的行动和自己希望的结果是相反的。
丹恒气得不行,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他端走了那份食物,晚上又重新放了一份热乎乎的。他在刃面前细致享用了自己的晚餐,他从来没这么细嚼慢咽过。他小口把食物送进嘴,咀嚼时蔬菜被牙齿压迫发出清脆声响,清甜汁液流进喉中时丹恒露出微微满足的表情。肉排被碳火烘烤,经过了美拉德反应香味浓郁,送进嘴后丹恒的嘴唇润上点油亮的光泽,这点光泽又很快被他舔掉。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当吃播的天赋,景元以前有说过他吃东西的样子会让人很有食欲,但论自己干什么景元都觉得好得不得了非常喜欢,他的话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他确实很有天赋,丹恒感觉到刃贪婪热烈的目光,他听到了刃吞咽口水的声音。
丹恒安心了,他坐在刃面前,哒哒敲击着桌面,等待刃的服软。
一直等到食物凉透,香味消散,而刃的火热目光未变,始终,牢牢注视着他。
丹恒隐隐察觉到不对。
……糟糕。
他好像看的不是食物。
他看的是我。
*
时间来到了第五天。
刃终于说话了,但不是丹恒期望的那种。
在丹恒找到一把弩枪仔细研究的时候,他冷不丁开口指导他如何使用。
他教他机关原理,教他如何瞄准发射,教他如何维护这把弩,教他如何制作新的箭。
在丹恒举起弩枪对准他的头的时候,他教他:
“准星再往左偏一点,这样箭就能刺穿我的眼睛刺进大脑。”
丹恒顺着他的话偏移了一点:“这样?”
“对。”刃笑着说。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丹恒,丹恒的手比他想象得稳多了,端着弩枪的手一动不动。半晌那箭头移动了,从他的眼睛滑向他的咽喉,又滑向他的左胸,似乎在思考从哪里射入会更好处理。
每滑向一个地方,刃都会亲切地提醒他如何调整准星做到一击毙命,到最后那箭头重新指回他的右眼,这次不需要他的提醒,丹恒稳稳地、不偏不移地指向他的眼睛。
他的右眼正对着冰冷的箭头,如果此刻丹恒发射,他会当场毙命。
他看向丹恒的眼睛,那双湖绿的眼睛,美丽的、静谧的……
残酷又冰冷的。
“你学会了。”刃迷恋地看着他,一瞬不眨,他在等他发射。
两人僵持了许久,在刃终于支撑不住闭上干涩的眼睛时,他听到了扣下扳机的声音。
瞬间他感觉到有强劲的气流擦着他的耳朵飞驰而过,身后传来箭刺入墙壁的声音。
而刃从始至终,一动不动。
丹恒咬牙切齿,刃闭上眼睛的瞬间他调整了准星发射,但刃并不知道这一点,在他心里准星依旧瞄准他的头,发射后他的脑浆会四溅。他扣下扳机的时候仔细观察了刃的身体,别说躲避,他连一瞬的紧绷都没有,刃没有任何、任何反应!
那一瞬间的本能反应法造假,刃再次向他证明了他的不正常,他是真的完全不怕死。
丹恒收起了弩,他觉得头痛欲裂。
刃那天的话很多,他一下子交代了房子里的各种工具的使用方法,交代了多种森林求生常识,他像一名耐心的老师教导丹恒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
丹恒学东西学得很快,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发电机的使用,净水器的维护以及各种野外求生技能。刃看着他的成长,然后突然说:
“你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像在说遗言。
于是第六天,丹恒没有再离开木屋,他只在屋内活动,他看似是在打扫房间,清点物资。
实际上他的全部心神都在刃身上,他时刻注意着男人的状态。
刃的面颊已经干瘪下去了,整整六天滴水未进让他的嘴唇干裂,刃把那点鲜血舔掉,但很快那里连血都流不出来了。
刃的脸色已经有些灰败了。
丹恒有些不安,一个正常人不吃不喝可以撑多久?他不知道……
等到中午,温度升高,他看到刃头上冒出一点汗,水分的再次流失让刃的呼吸粗重起来……
然后突然变得微弱,刃的头垂了下去,再也不动了。
丹恒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吓得浑身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