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人类呢？

奇怪的想法，就这样突然地冒了出来。

人类死去的那一天，什么样的处置方式会是最好的呢？她知道，人类可以被埋葬在树下，也可以被烧成干干净净的骨灰，说不定还可以成为野生动物的养分，或许还可以将身体投入水中……

不远处似乎传来了谁的脚步声，舒璃意识到奚云柯回家了，这令她感受到了淡淡的欣喜。但她是怎么知道舒璃在这里的呢？她带着欣喜与疑问朝着门口看去，在几秒后果然看到了奚云柯的身影。

“你在这里啊。”她的恋人笑着向她打招呼，似乎完全没有感到惊讶。她今天似乎又出门玩了，舒璃偶尔会忍不住去想她究竟去了哪里，去见了谁。但她又不能跟着一起去，只好把自己的疑问全部压下。

“嗯，我有好多地方都不记得……”话是这样说，其实舒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来过这些地方。她好奇地望着那片空旷的室内区域，问：“这里是做什么的呢？”

奚云柯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对她说：“这里才建好不久，你应该没有来过。”她把手按在她们面前的柜台上，远处似乎传来了轻微的电子音：“嘀。”

有一个箱子出现在远处的柜台下方，顺着吊轨很快地被运过来，停在奚云柯身前的位置。奚云柯轻巧地把箱子取下来放到柜台上，在舒璃面前把它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些被大小尺寸正好的凹槽安放得很好的金属制品。

……金属制品。

舒璃呆呆地望着这个箱子，在一瞬间怀疑自己在做梦。她刚刚才从如何处理仿生人的遗体想到该如何埋葬人类，而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又是会和死亡扯上关系的事物。

奚云柯自然地打开的那个箱子里，不知为何，有着像是枪支的东西。

“要试试吗？”她的Apha说出的话更是令人困惑又惊讶，舒璃看着从天花板上慢慢降下，随着轨道缓缓移动的，像是靶子一样的东西，终于理解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手指碰触到了冰冷的金属块，她的恋人用轻松的态度，将一般人在日常生活中绝不可能碰到的东西，放到了她的手中。

温暖柔软的手指压着舒璃的手指，引导着她慢慢地握住了那把重量远超预料的手枪。

“难得都来这里了，就来玩玩吧？”

舒璃忍不住看了一眼奚云柯，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起来并不会是开玩笑。

说起来，普通人家里也不会有这种地方的吧。

啊，但是，她应该忘记了很多事情，说不定这里她也是知道的，毕竟云柯的态度那么普通……

想通这一点之后，舒璃心中的疑虑就打消了大半。

她单纯地想，这大概也只是被她忘记的诸多事项中的其中一件罢了。现在重新开始熟悉，或许也为时未晚。

奚云柯耐心地教了她很久，舒璃需要用双手握住手枪，举起来瞄准靶子，扣下扳机……

把枪举起来的时候，舒璃觉得，这看上去真的不太像是普通人会进行的娱乐项目。

第一次射击的时候，舒璃以为自己会听到像电影里那样震耳欲聋的声音，但是并没有。或者说，她面前几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子弹击中靶子，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发射出子弹。

她有些困惑地回过头看着奚云柯，对方正看着她笑：“你看，还要确认一下子弹的吧？”她从刚才的那个箱子里拿出了新的东西，教舒璃如何填充弹匣，又重新把枪交回她的手中。它确实比之前更重了，舒璃也更清晰地意识到，被握在她手中的，真的是非常危险的东西。

重新面对靶子的时候，她的心里出现了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像是不安和恐惧，但又带着几分期待与兴奋，这让她开始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有些陌生了。

再一次扣下扳机的时候，刺耳的声音和手中传来的后作用力让她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这让她的呼吸一下子就变乱了。按照恋人教她的来做，她确实击中了靶子，看靶子上的破洞就能明白了。不知为何，她开始感到头晕目眩，心跳似乎也加快了。这令她非常惊慌，她差一点就要把手中沉甸甸的手枪扔出去了。

舒璃觉得自己的手指可能在发抖，她望着自己的恋人，试图向她求助，而对方只是伸出手来，安慰性地摸摸她的头：“再试试吧？多玩几次就习惯了。”

为什么要习惯呢？舒璃心里有着这样的疑问，但她没有问出口。但奚云柯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多学一点东西也没有坏处吧？以后你想玩的时候也知道该怎么来这里玩了，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可以保护自己，对吧？”

她说的很有道理，舒璃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说法。

射出第二发、的时候，她的心情似乎平静了一些，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她专注地望着前方，认真地瞄准靶子，一次一次慢慢地练习，很快就把子弹打空了。

“啊，不是不吗。”奚云柯看着旁边电子面板的统计结果，稍微有一点惊讶：她本来只是想让舒璃玩一下，没想到Oga学得这么快，打中了不少，看来还是可以让她学会用枪防身的。

“嗯。”舒璃发现枪里已经没有子弹的时候，忍不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松开手，谨慎地把危险物品放到面前的台子上，转过身去抱住了自己的恋人。

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论是这个奇怪的空间，还是这种不太寻常的射击练习……

“怎么了？不是做得很好吗？”女人搂着她的腰，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让她可以安心地倚靠：“你之前没有碰过这些，我还以为你会害怕呢。”

之前？这个词顺利地勾起了舒璃的担忧，她把脸埋在奚云柯的胸前，有些闷闷地问：“我……和以前会不一样吗？”

恋人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她们二人之间珍贵的回忆，奚云柯一定很伤心吧？如果舒璃表现得和以前不一样，对方一定会更加沮丧的，舒璃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

“唔，是会有一点不一样。”奚云柯抱着她，甚至忍不住有点想笑：现在的舒璃，和以前的舒璃，根本判若两人。现在的她，才像是合格的玩具和情人。

那你更喜欢哪一个呢？舒璃好想这样问，但她又害怕会得到令人难过的回答，最后，她还是安静地把这个问题咽下了喉咙。

应该会好起来的，说不定很快就会想起来了。她一边逞强地这样想着，一边抱紧了自己的Apha。

妈妈不知道去了哪里，外面的世界也很陌生，让人害怕，舒璃现在只有奚云柯了，她是现在舒璃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她的恋人温柔又体贴，对她很好，就算舒璃做了令人困扰的事，她也会微笑着原谅她，甚至反过来安慰她……舒璃真的好喜欢她。

“接下来想做什么？看书吗？还是去喝下午茶？”奚云柯摸着她的头，只觉得像现在这样被Oga依靠的感觉其实很不。舒璃的信息素气味很淡，但这也确实能令奚云柯感到舒心。

舒璃把脸埋在她胸前，像是撒娇的小动物一样，看上去柔顺又可爱。奚云柯低下头，只能看到Oga柔软的黑色长发。她摸摸舒璃的头，又开始觉得心里有点痒痒的了。

她突然觉得，如果可以一直维持这种状态，她们说不定可以一直好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