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平生最得意的其一是江大老爷,儿子争气,给江家挣了功名。其二就是江榆北,长孙争气,年少有为,谁见了不夸一句好一个玉树临风的潇洒公子。其三呢……就是这位大孙女,虽然并血缘关系。
是的,江老夫人知晓江鸢语并非她嫡亲的孙女儿,也知道儿子的顾虑。
笑话,江老太爷在的时候,可是她当家,老了老了不管事,还真以为她就是个愚昧农妇吗?
甚至于,今日之前她都以为江姜回来也只会是外室女的身份,谁知晓,她的好孙子背后做了手脚呢,她极其笃定。她的好儿子已经被说服,自然不会有变故,她生的儿子她还不晓得什么性子吗?
那问题就只能出在江榆北身上了,想到这里,她就有些懊悔,当年就该将他接在身边教养的。你看老三、老四不都被她好好的养大了吗?如今也成家立业、功成名就了。
在林家女身旁,养的这样感情用事。
世人皆以为她老太太知为,管会惹是生非。其实啊,人总是很复杂的事物,不能一言盖定的。
话归正题,他们都只见她老太太偏爱鸢儿,甚至要越过江榆北,但是心底里,一个是纯粹的疼爱,一个是掺杂了利益打量的算计。女儿家吗?说疼爱能疼爱到哪里去呢?总归是话语间的偏好袒护,说多疼惜,却也不然。家产还能给她大头吗?
他们晓得什么,面上的照顾爱护罢了,说两句话的功夫,不妨事,这后头的好处,可大着呢。
见祖母看了自己一眼,神色和缓了几分,江鸢语连忙顺杆儿往上爬,她满眼孺慕之情的看着祖母,“祖母,您可别气坏了身子,鸢儿替您捶捶腿吧。”
说着,见祖母并未反对,她便伸手有节奏的为祖母按摩。
半晌,许是已经平复了不快,江老夫人终于发话了,她挥挥手,让仆妇们都出去,只陈嬷嬷留在了身旁,江老夫人垂下眼,神色柔和的看向江鸢语,“鸢儿啊,你这个母亲,着实和我这个老太太不对头啊。”
“不过好在,她还有你这么个好女儿,在祖母面前承欢膝下。”
“祖母真是看不过她那个作态,一望见那个姜姜,就把你抛掷脑后了,我就知道那个村野丫头和她一个样子,生的一副妖娆的样子,哪里像是可为大家妇人的,真是看着就厌烦。还是我面前的娇娇儿端庄温婉,可惜啊,你母亲不见得多欢喜你。”
“祖母是为了鸢儿气恼啊,你看看这……哎。”
江鸢语自然是知晓自己如今的情况大不如前的,在母亲的心里头也不是最爱重的女儿了,她心思澄明,看得分明。
但是……叫她与姜姜、母亲打擂台,却也是万万不可的,母亲本就柔弱,父亲兄长平日里也是多加呵护的,她做女儿的也只能多照顾、看顾的,如何能不管不顾的任性啊,母亲若是见了该多伤心啊。
还有姜姜……她前半生多坎坷磨折。
万万不可依着祖母的意思,江鸢语想定,也不接她的话茬,只想要拿话头随便糊弄过去。“祖母待鸢儿一片慈心,鸢儿自来就知晓的,真是一直感佩于心,以后定要时时铭记着孝顺祖母、哄祖母笑口常开的。”
江老夫人一哽,看来目前还不能分间她们,罢了罢了,日久天长的,她就不信还不能把这孩子拉到自己这边。
“其实祖母今日特意留下你,是为了安鸢儿的心的。你只管放心,祖母一向是站在你这边的,有一件事呢,祖母一直没告诉任何人,今日……也是时候了。”
“你五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祖母去祁山上寒山寺为你祈福,求了个平安符,真是神奇了,那符一戴上,半夜就退烧了,第二日你就见好了。一个月后,祖母带你去寒山寺还愿,正撞上了主持大师,大师啧啧称奇。”
“说是你面相不凡,生而为凰,此一语毕,任祖母如何追问都不再开口,敛目垂眸,仙风道骨之态,毫不留恋的就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