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积了一小滩水,衣服也湿了。
那样子看得人很不舒服,我很快别开眼。
不知道飞坦对他做了什么,我们来的时候他正背对着大门,专心对被绑在柱子上的拉格沃用刑,手上灵活地耍着一把银色的手术刀。
听到我们进来,飞坦刚回过头,就听到信长的嘲笑,原本阴沉如水的脸上顿时有些愠怒地涨红了,金眸应激地眯起来:“你想找死吗?”
他顿了顿,眼角厌恶地扫了黎恩一眼,压着不爽解释:“我还没碰他哩。那个性|奴被调|教的过了头,只是看到别人受刑就受不了地哭着求|操……是我最讨厌处理的类型呢,可惜。”
信长挤了挤眼睛,坏笑道:“是不是飞坦你的手段太色|情了?”
飞坦被激怒地竖起眉毛,指间夹着的柳叶型手术刀举起来,刀尖笔直地指向信长的眼睛,威胁十足地压低了嗓音:“想知道?你也来试试……”
“够了。”库洛洛打断他们的争执,神色沉静地问飞坦:“飞坦,拉格沃还没处理完?”
我们都被库洛洛转移了话题,的确,飞坦的速度变慢了?
飞坦看了库洛洛一眼,随手把手上的刀插在了对面拉格沃不自然曲起的大腿上,站起来,皱眉道:“问不出来。他有问题。”
随着飞坦站起来的动作,被他挡在身后的拉格沃露了出来。除了被并拢捆在身前的双手、和神色惊恐的双眼还完好,他几乎被剥掉了一层皮,像一块被雕出朵朵花来的鲜肉……
我眨了眨眼试图赶走那团血红,视线转开看到飞坦垂在身侧的一双手,指尖修得平整又干净,没有半点血迹。
听到飞坦说“问不出来”,库洛洛露出一丝沉吟的神色,问:“什么问题?”
飞坦道:“他不是嘴硬不肯说,而是不能说。也许是有制约一类的东西管住了他的嘴。”
飞坦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拉格沃,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我不信他能扛住我的刀,看他的眼神,分明是想说的不得了哩。”
“制约吗?”库洛洛下意识地捂住嘴,目光也看向拉格沃,“想说,但是说不出口是吗?”
拉格沃还有神志,听懂了他的话,虚弱又激动地连连点头。
看得出他的意志已经完全在飞坦的手下崩溃了,只要能得到解脱,完全对我们言听计从。
飞坦这爱好发展的……刑讯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
库洛洛又道:“是和人签过保守秘密的契约吗?十三区的人?”
拉格沃拼命点头,张嘴发出嘶哑的声音:“不能……说,让……我死……求……你……”
我看到库洛洛皱了下眉,又问:“不能说密码。那你能带人进去吗?”
拉格沃拼命摇头。
“别说谎。”飞坦轻轻地啧了一声,拉格沃顿时像是过电一样地抖了起来。
一个柔和的声线插进来:“我能证明他没说谎。”
站在身旁的窝金和信长向旁边让开了一步,露出后面一步步向我们款款走来的黑樱。黑裙子身材袅娜的美人看向地上血肉模糊的区长拉格沃,面上流露出一丝厌恶,但语气还是温文动听的:“他确实不能带外人进入矿区,连他的妻子提亚也被挡在那扇门外。”
库洛洛的黑眸看着她:“你怎么证明?”
黑樱幽幽叹了口气,挽了挽耳边鬓发道,“他拒绝带我下去呢。他不该拒绝我,除非确实不能。”
“贱人——”
一直老实呆着的拉格沃突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困住他身体的绳索收紧,血水从他身上一滴滴掉在地上,可他像是完全觉不出痛、又忽然回光返照一般地爆发出来,拼命地伸着脖子朝黑樱所在的方向够,声音劈裂地怒骂起来:“贱人!婊|子!娼|妇!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我艹你……”
他骂得撕心裂肺,嘴里接着冒出一连串的下流秽语,不堪入耳的器官词儿漫天乱飞,直到飞坦皱着眉拔出插|在他腿上的手术刀,抬手一刀插|进了他的嘴里。
“呜呜呜——”黑樱的出现将拉格沃刺激到发疯,喉咙受伤的前一秒还在拼命地嘶吼挣扎,看眼神恨不得扑上来咬断黑裙美人的喉咙。
飞坦哼了一声,他反射性地颤抖起来,这才停下发疯,只是还目眦欲裂地盯住黑樱的方向,眼神怨毒。黑裙美人柔柔婉婉地站在原地任他看,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地斯文笑意。
“现在怎么办?”飞坦淡淡地问,看向库洛洛。
库洛洛捂着嘴,浓长的眼睫垂下来,似乎在思索些什么,没有立刻回答。大家都等着他做出决定,倒是黑樱开口道:“事到如今,我们信息共享吧。我先说——”
黑樱刚露面的时候,飞坦只是扫了她一眼。现在她甫一开口,那双狭长的金眸顿时像刀一样刮过她的脸。我不禁有点佩服黑樱,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人,站在我们这些凶徒的包围圈里,居然还能像是没察觉似的面不改色,一派安然。
甚至为了表明诚意,她首先开口道:“通向矿区的大门是流星街的最高科技,一共需要三把钥匙——副区长提亚持有的钥匙,区长拉格沃持有的密码,以及右手食指指纹。”
她看了眼倒在外围的断腿女人,不疾不徐道,“钥匙和指纹,我想你们已经取得了。但是如果没有密码,即使有另外两把钥匙,大门也无法打开。现在的情况是拉格沃不能说……”她皱了皱秀致的眉宇——即使用审视的目光我也不得不承认,黑樱皱眉的样子让她更美了,眉宇间淡淡的哀愁,让人恨不得把心都捧给她来换美人开怀。
怪不得拉格沃被她迷得五迷三道,发现被骗后又那么歇斯底里。
我胡思乱想走神的功夫,黑樱低头看向地上的角落:“现在这里的人中,除了拉格沃,唯一去过矿脉的人就是他了。这个……少年,”我不确定自己有没看错,她说起黎恩时脸上有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很快有恢复了温柔,“先后跟过拉格沃和提亚不短的时间,颇受信任,对矿区的了解也很多。我的想法是,问问他,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随着她的话,地上形容狼狈的黎恩再次进入我们的视线。他看起来比之前清醒了不少,在我们讨论拉格沃的时候爬到了和我们相对有点距离的地方,蜷起双腿抱在怀里,一双狐耳萎靡地垂弯下去。
听到黑樱说起他的时候,他曾抬头了一瞬,眼中流露出灼然的希冀,但那一点星火很快又熄灭下去。现在,在我们冷漠考量的注视里,狐耳少年只是瑟缩着抱紧了自己的双腿,死死地埋下头去。
不过从我这个角度还是能看到,在他埋下去的侧脸上,那种咬紧牙关隐忍的狰狞神色,仿佛拼了命也想抓住的渴望,站在绝望的泥沼里抻长了脖子企盼,孤注一掷的狠戾。
“他不知道密码。”飞坦冷淡地道。这话仿佛就是判了黎恩的死刑。
“她又是谁?”他看着黑樱问我们。
“拉格沃珍藏的美人,白夜盟主的未婚妻。”侠客玩笑的口吻道,“惊喜无处不在。”
飞坦皱了下眉,脸上写着“麻烦”两个字。
“派克,去问拉格沃,密码是什么。”库洛洛终于从沉思中抬起头,对派克道。
派克点头,迈步走上前去。
“小心一点。”库洛洛有些凝重地叮嘱,“有不对就放开。”
派克再次点头:“明白,我会小心。”
这样能问出来吗?眼看着派克纤细的手掌逐渐接近拉格沃血肉模糊的肩头,我紧张地屏住呼吸。
手上一暖,库洛洛的手重新握住了我的。我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盯着派克的行动,侧脸上神色认真,看不出来是否在紧张。
派克的手按在拉格沃身上,“告诉我通往矿区的密码。”
每个人的视线都紧紧盯着派克——她问出问题后,眼睛微微睁大,紧接着脸上陡然色变,猛地缩回手,向后跃出!
几乎同时,血红色的拉格沃整个人像是被吹鼓的气球一样飞快的膨胀了起来!
下一秒,“嘭——!”
满天的血肉炸开,向四方崩溅!
在派克色变瞬间,我同时感到腰间一紧,库洛洛见机极快,拖着我向后躲去!
等我踉跄着站定,惊变已经结束。我被库洛洛紧紧拉着站在安全的位置,眼前一片血红。到处挂散着血块、内脏的碎片,处于爆炸中心的拉格沃已经死无全尸。
我惊魂甫定地喘气,面前腥臭扑鼻。转眼看周围,飞坦、窝金、信长、侠客、派克都四下分散站得很开,显然是及时避到了不受波及的地方。黑樱和黎恩在两个不同的方向跌倒在地,虽然身上沾染了鲜血和残骸,但抬着头很快爬起的样子似乎也没有受伤。
“制约么……”库洛洛在耳边极轻的一句自语。
还没等我再想,几乎在拉格沃炸飞成碎片的下一秒,从头顶上传来一阵可怕的爆炸声!
——爆炸?!!
整座建筑突然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头顶的天花板、身边的石柱、脚下的地面,碎石漱漱而下,墙体迅速爬出黑压压的裂痕,原本觉得结实的石柱现在抖得像筛糠,脚下晃动根本站立不稳!
遥远、沉闷而剧烈的爆炸声一直在持续,时间的感知被无限拉长。
整个事件到现在可能只过了一两秒,但我却满心慌乱地,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界的漫长转变!
巨变发生在转眼间,我惊恐地听到头顶上不断传来钢筋折断、水泥崩塌的可怕响动,带着仿佛摧枯拉朽的骇人威势!
大块的钢筋石块开始从头顶坠落,脚下的震动令人失去平衡,我下意识地抱住头,就要跌倒——一只手及时抓住我,我几乎被拽得飞起来,顺着大到惊人的力量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头顶的灯光突然熄灭,眼前陷入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