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表现不错。”
格尔经过她身边,忽然凑过来小声耳语。
风之羽感觉到自己脑子里忽然炸了下,噼里啪啦的爆。
所以.......刚刚她和暮年的对话门口的人全都听见了吗?
“小羽,你跟我出来一下。”
突然间,暮太太对她说话的语气也温柔下来。
风之羽有些不知所措,回眸看向暮年,他已经在格尔手里摇晃的怀表中睡过去。
“暮太太,您有什么吩咐吗?”
有了上一次被丢进蛇堆里的教训,风之羽站在暮太太面前也不敢靠得太近,说话也是更为小心谨慎,唯恐惹了权贵不快。
“不管是五年前阿年刚被接回来的时候,还是阿年昏迷了五年后醒来,他从来不愿意和我们任何一个人说话。”
暮太太说着哽咽了下,平常那副外柔内刚的女强人模样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中逐渐削弱。
这时候,为了儿子担忧的暮太太完全就是一个脆弱的母亲。
在又一声长长深吸中,风之羽听到暮太太的声音说:
“这么多年,阿年第一个愿意交流的人会是你.......”
她这话,是在说她对暮年造成过的那些伤害。
想到曾经暮年卑微的趴在地上做狗,为讨她高兴学着狗的样子叼着香蕉供她反复丢玩。
他是她的剩饭,做她的仆人,还要被罚大冷天睡在冰冷的地板上,只有一个枕头取暖。
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如同幻灯片在眼前放映.......
风之羽看到眼前这些碎裂的片段连成一幅幅画面,撕裂暮年结痂的伤口,为了好玩故意给他吃过期的不知名药片........
她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曾几何时,她竟然会觉得这些很好玩。
只要是折磨人就会很有趣。
直到父母离世,风氏落败,她用最贫贱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受尽屈辱,吃尽苦头,知道冬天的冷水会让手长满冻疮,直到夏天的水泥房会活活闷死人,才恍然醒悟自己曾经有多可恶。
这五年里,她也曾无数次的想起过暮年,无数次的后悔过.......
“对不起.......”
风之羽哑声落泪。
“对不起能弥补什么?”
暮太太放声笑,“如果你能弥补,那阿年的身体为什么还会是现在这样?”
如果你能弥补,为什么我的阿年,我唯一的儿子会患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精神病?
他连我这个妈都不肯认!
如果他是一个正常人,如果他没有在你的折磨虐待中受到精神打压,
如果他没有因为你的不信任而被送进监狱,
就不会被人欺负得只剩一口气,就不会精神分裂,
就不会抑郁自闭,就不会不正常,不会不认我!”
光线灰暗的消防通道里,压抑的愤怒、怨恨如猛烈的潮水倾倒而下,宣泄的泣哑声音几近歇斯底里的咆哮在一声声回荡的哀痛里。
风之羽低着头,全身像被抽空了气力一歪靠在墙上,眼底的悔意化作无声汹涌的泪。
怪她。
暮年变成这样都全都怪她。
她知道,她后悔。
她可以用倾尽自己的所有去弥补暮年。
但是这个和暮年仅有一丝血缘,毫无感情的女人没有资格指责她。
她不认。
这是她和暮年之间的事。
除了是暮年生母这个身份,暮太太在她和暮年之间论谁而言都是多余的。
风之羽在接受了一番埋怨愤恨过后并没有开口说话。
她静静的靠在墙上,神色呆滞。
实则,是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从暮太太眼皮子底下带走暮年。
她和暮年,不需要别人插手。
风之羽回病房是女佣来唤的,暮年换了药之后就醒了。
这几日,他的睡眠向来很浅。
稍微有点响动就会惊醒。
或许,这跟他以往的生活经历有关。
又或是,暮年在监狱里的时候留下的后遗症。
暮太太说,暮年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仅剩一口气。
风之羽在病房门口长长呼了一阵气息,擦干脸上的泪痕,调整好状态后才走进去。
一踏进门,就看见病床上那双翘首以盼的黑眼睛,模样急得很,样似早就等不及要见到谁。
“阿羽。”
见她进来,暮年撑在床铺里的双手一瞬间塌下去,伸长的脑袋也蓦然躺回枕头里。
表情浮怒,很不高兴。
“暮少爷你还在高烧,少生气。”
格尔摘下无菌手套,放在医疗托盘里,转眸看向走近的风之羽:
“伤口撕裂引起的发烧,别让他动了。”
“撕裂引起的高烧?”
风之羽微讶,暮年就刚才动了几下,这么快就发烧,他果然是弱得比小鸡仔还没抵抗力。
“受了凉。”,格尔再补充道。
“我只能说会尽力照顾好少爷,其他的保证不了。”
毕竟,暮年要折腾谁能拦得了。
“少爷?”,格尔意味深长的挑起眉毛,“刚才不是叫阿年叫得挺好吗?”
风之羽不想搭理他,别过身体背对着格尔去给暮年掖了掖被角。
“医生说的话都听到了吗?你老老实实的,身体才能恢复的快。”
“我不!”
暮年故意跟她勥,勥嘴的同时还不忘伸手将她刚掖过的被角恢复原状。
“阿年为什么生气?”
“刚刚的气就没消。”
暮年咕隆着,满满的都是对她的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