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衿听从了钟情的建议,决定不再追查张志强的家人,主要是因为钟情说“如果你的调查会给他的家人带来危险,你能承担后果吗?”
他不能,一想到有可能招致的良心的谴责和舆论的压力,不,他无法面对那样的后果。
“柳叶刀”案尘埃落定,钟情也已正式成为一名记者,她必须打起精神,每天蹲守在一线。
为了对得起自己立下的誓言,她定了五个闹钟。轮番响过一遍,又被她挨个关掉。
直到何未打来电话:“喂,我在警局,为什么没看见你,打电话回公司你也没去打卡呢?”
“啊?我我我,我正在整理材料,马上就去分局。”完了完了,已经迟到半小时了,钟情知道自己这个谎撒得很拙劣,但她希望何未不要计较。
马不停蹄地赶到分局,钟情本以为会被何未骂个狗血临头,谁知道却看见他跟谭晓棠在车里甜蜜地分食一杯粥。
一箪食,一豆羹,少吃一口能死吗?
钟情迈着大步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大记者,来了啊?今天有什么独家啊?”何未把粥放下,对钟情问道。
“老板,你不是说要了解记者的工作方式吗?你就坐车里看着啊。这跟马路上监督发小广告的人有什么区别。”
一旁的谭晓棠不乐意了:“有规矩,才能成方圆。这人啊,不能有点成绩就自满,无视规矩。否则,警局的大门一直敞开,随时欢迎某些人来这领专属手链啊。”
钟情掏出录音笔伸到车窗里面:“您好,这位警官,我想采访一下,人民警察威胁记者这种情况是经常发生的吗?
还是说,作为执法人员,你们认为自己就代表了某些‘规矩’,拥有某些特权呢?方便回答一下吗?”
“你!”谭晓棠气得把车窗摇上。
何未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要工作了,你照顾好自己,新来的记者挺会钻空子的,小心点。”
经历了吵架和冷战,谭晓棠面对失而复得的何未,纵然心里百般不满,但也不敢抱怨半句。她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进了警局。
“还是一样牙尖嘴利啊。”何未笑道,“你做记者真是太适合了。”
“嗯,你做老板也挺适合的,财大气粗,美人在侧。”
何未没有工作证,他也不需要,凭借他在警局的人脉,完全实现了来去自由。
“啊,这什么味道?”一进接待室,何未就被扑面而来的古怪味道熏得眯起眼睛。
来分局蹲新闻的记者大多比较粗糙,无论男女,就跟警察蹲守差不多。大热的天,苍蝇飞来飞去,也没人觉得不妥。
吃了一半的盒饭,鞋里偷偷露出的后脚跟,几天没洗的头发,汗湿的衣服……
这让何未仿佛回到了大学宿舍,大家都是臭烘烘的,谁也不嫌弃谁。
钟情不仅习以为常,对这难得的有空调的好去处还十分满意:“大老板就是金贵啊。这都是正常操作,有味道,才有思路。”
“你在这儿找思路吧,我走了,中午一起吃饭。”何未觉得,还是投奔程子衿吧,至少他能干净一些。
今天,警局好像都是正在侦破的没法采访的案子,有的记者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
钟情无聊地刷着手机,突然看到一个视频,画面全黑,配有字幕。
这是一个被辞退的员工放出的一段录音,内容是老板炒她鱿鱼的荒唐理由——用保温杯喝咖啡。
眼见着“保温杯喝咖啡被辞退”、“女员工用保温杯”、“保温杯咖啡”和“保温杯”的热度一点点上升,已经有大会员、营销号配上文案转发。
接待室的另一个记者也看到了,他拍了拍睡觉的人说:“走吧,我们去跟这个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