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钟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你叫我来,我怎么会失约。”谭晓棠拢了拢头发,轻蔑地笑了。
钟情走到酒柜跟前,拿了一瓶芝华士。她对酒没什么了解,只是每次看到芝华士,就能哼唱那首莎拉布莱曼翻唱的经典英国民歌《斯卡布罗集市》。
“钟情,你来找我到底想说什么?”谭晓棠似乎有些生气,“你明知道我不能喝酒的。”
“没关系,我喝。这里只有酒,你要是不想喝,有冰块,你吃吗?”
“你!”即便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但一杯应该没事吧。她才不要坐在那儿嚼冰块呢。
钟情端着酒杯,慢慢地晃着,冰块撞击杯壁。
“叮叮当——叮叮当——”
“你在干什么?”谭晓棠听得心烦,本来包间里的气氛就很压抑。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那我替你说吧。”
谭晓棠以为钟情是要自首,很坦然地说出心中的怀疑。
“那天,其实是你约何末出来的吧?是你带他到那个地方的,然后趁机把他推下楼梯,自己又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哈哈。”钟情笑起来的声音就像在酒杯里撞来撞去的冰块一样,脆生生,冷冰冰的。她抿了一口酒,说,“谭大侦探,你以为今天我找你来是什么事?”
一旁正在倒酒的谭晓棠勾起嘴角,似乎钟情的目的显而易见。
“你以为我要跟你说何末的死不是意外?你觉得我是凶手?”
谭晓棠只当她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并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钟情,像在看一出闹剧。
钟情低头,笑得身体直颤,以前她从没想过,与谭晓棠见面是这么愉快的事。
“那我问你,我以什么名义约何末出来呢?我又是怎么知道何未小时候是待在那个废弃的孤儿院的呢?你说我把何末推下楼梯又有什么证据呢?”
“我……你……”谭晓棠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着羞愤、怀疑和无措。
的确,这些问题也是她一直在思考和查证的,她以为钟情会在今晚给她答案。
如果钟情并没有要自首的意思,那么——
“你今晚约我来这,到底是要说什么?”谭晓棠变得焦躁起来。
“当然是说——”钟情故意把身体前倾,凑近谭晓棠耳边,轻轻地吐出几个字,“你失身的事情。”
在谭晓棠的错愕中,钟情重新靠回在沙发上,双腿交叠,轻晃脚尖。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个表情。谭姐姐,是不是觉得今晚没有白来呢?就冲这个秘密,还是很值得的吧。”
世界有七十亿人口,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缺点,在所有能叫得出的名字、下得了定义的缺点中,高傲是最危险的一个。
也许是家境优渥,也许是相貌出众,谭晓棠的高傲一如既往,像博物馆展区华美又易碎的瓷器。
她不允许别人提及不光彩的过去,那些好不容易遮盖住的裂痕,一旦再现,除了粉身碎骨,别无他法。
若说在谭家的那些年,钟情感触最深的,就是谭晓棠的高傲。如今,她竟要感谢谭军夫妇给他们的宝贝女儿培养了这样一个危险的缺点,让她终于有机会击溃这只瓷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