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俨然诧异。
“是啊,不知道。”我说,“或许盲目的爱情就是这样,当你说不出到底喜欢她哪点时,已经越陷越深难以自拔了。会因为她一个没有及时回复的信息揪心,会因为她意说到的一句话苦思冥想,会因为她简单的亲昵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
阿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膝盖:“你个瓜娃子,同情你。”
“同情我就和我在一起吧。”
“切。”
“我说真的。”
“好啊。”她浅笑。
“真的吗?”
“我说假的。”
这次换我叹声“切”了。
她翻出一套还没取掉标签的黑色宽大KENZO新T恤,就着衣柜里的镜子,盖在身上比了比。
“还行。”她说,“刚撬门出了不少汗,我去冲个凉。”
“你打算一会换这件?”
“废话,你洗了澡还穿汗湿的脏衣服?”
“但是……”
“但是个屁,少一件看不出来。”
“这是新的。”
“难道我会穿她旧的?”
“我意思是说,容易被她发现。”
“发现了又怎么着,我们早就走了。”她拿着T恤朝卫生间走去,关上门。
几秒钟后,她打开一道门缝,把换下的半袖衬衣丢给我。
“不要把自己憋得太难受啊,允许你闻着我的体香自己调节。”
“神经病啊。”我心想为什么不是其他啥东西。
随后,从门的那一侧传来淋水声,还有阿彩哼起的BADGUY。
4.
在阿彩冲凉的这段时间里,我陷入了自我审视的回忆里。
拉开衣柜里的抽屉,里面有阿MAY的相册。以前在她旧房子里,我们一起看过,锁住了她从小到现在的时光。其中,我最喜欢她高中时期的一组照片。
那是她们学校组织春游时拍的,在峨眉山。阿MAY穿着不分性别的中国特色运动装校服,留一头未经烫染的标准学生齐耳短发。16岁的花季少女,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这个年纪特有的清纯和半熟气息。那时的她正沉浸初恋。一张五人合影,站她右手边低眉顺眼的帅气清瘦男生,便是她的初恋男友。这也是她现存的唯一一份关于初恋回忆的有形载体。
阿MAY初恋的故事,初识之际,她便事巨细的告诉过我了。丝毫不避讳提起,更像是怕我不知道她的这段往事般。
阿MAY把女人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初恋男友。这是一段时间跨度长达8年的初恋,从中学到大学,再到即将跨进社会,进入真正的成人世界、都市钢铁森林之中。分手于一个冬季,因为他们之间的另一个女人。
初恋男友劈腿,并导致那个女人怀孕。以及,那个女人是他老爹生意伙伴的女儿。他是建筑公司的二世祖。
联姻后,会顺理成章进入其岳父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前途一片大好。
其后的情节,高频率出现在晚间电视剧里。阿MAY为此自杀过,在初恋男友的学校。即便如此,男友也没回头。直至今时,阿MAY左手静脉处,割腕的疤痕仍旧清晰可见,如一条冬眠的小红蛇。
初恋男友的结婚喜宴,是我陪阿MAY一起去的。她从她俩共同的朋友那里得知的消息。某天凌晨一点过,我被阿MAY的电话吵醒。
电话那头的她喝多了酒,要我去陪她。我从酒吧里她的朋友堆中背出已经喝得几近断片的阿MAY。在附近酒店开了间双人房,把俨然不省人事的她安顿好。
“恋爱脑啊。”看着她挂有星点泪痕的脸庞,我不禁感慨。
婚礼仪式上,阿MAY把我的手攥得很死,缩宾客群最深的一角,目表情盯着台上的前男友和他现在的妻子。明亮的眼睛如同蒙上了一层透明度60%的灰布。在她情绪失控之前,我抱着她离开。
回她家的出租车里,装载着滞重的沉默。
“知道我在红包里放的什么吗?”我伏在她耳边问。
她力度轻微的摇头。
“冥币。”
她挤出一抹轻微的笑,面如死灰。
“嘿,想起那家伙刚才看见我们的样子就好笑。”
她沉默。我似乎又提了不该提的人和事。
“帮我个忙吧。”过了至少五分钟,她好歹又开口了。
“你说。”
“我不想回家。”
“那,去我那?”
她点头。
这天下午,我和她激情迸发了。这本是我俩恋爱故事的极好开端。但她来大姨妈了。
“对不起,平时不是这个时候的。”她拿过被子遮住身体,赤脚站地板上,离开被染色的床单。
我抱她,吻她脖颈上的黑痣:“我们继续吧。”
“不。”她力度不大的推开我。
“没事,偶尔闯下红灯也可以。”我又过去抱她。
“不。”她忽然高声尖叫,一只手用力推开我,一只手紧紧用被子捂住身体。
我有些懵。
“怎么了?”
“不要。我刚才太失控了。对不起。我还不能接受你。”
我看着她,血顺着大腿根流下来,滴在地板上,宛如一朵绽放后随风飘逝的樱花,还带着些微腐败的气息。
此后的相处岁月里,除了那次冲动的未完成,她再没和我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每当我以为的情到浓时,或明或暗提出上床请求,她便总以“结婚后在做”和“冷感”为借口拒绝。
看着我失望的表情,阿MAY搂着我脖子咬一口,留下草莓样的痕迹:“对不起啦,你懂我的。”
我叹口气,指指些微膨胀的家伙:“要对他说对不起。“
“好。她抚摸我脸,舒缓我的情绪。
转头回想,如果当时她没有来大姨妈,如果那天我们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关系,结局会不会完全不一样。当然,这些事情从来就不是假设所能解决的。或许,最简单的答案,就是那决绝、冷酷又冰冷的两个字——缘。
她把最美好的少女时光,毫保留给了初恋男友。
她把最脆弱的伤感时光,交给我一起度过。
她把最富魅力的女人时光,激情迸发给了现在的男友。
如果,这就叫缘分,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5.
一刻钟后,阿彩批着擦长发的毛巾,套起方才那件大黑T从卫生间赤足走出。
“怎么不穿鞋?”
“洗了没干,这地板也不脏。你不是也脱了嘛。”
“我怕踩起鞋印。”
“你的心,就那么大。”她卡出一个小指甲大小的空间。
“应该是‘胆’吧?”
“呵,差不多。”她把擦头发的毛巾从肩上取下,随手扔卧室地板。
“大小姐,我们这是非法潜入他人私宅,你还是低调点吧。”我捡起毛巾,正要放回卫生间,瞥见阿彩挂卫生间衣帽架的黑色内衣。
“诱惑,您这是赤裸裸的诱惑。”我放回毛巾,提着她的内衣。
“刚汗浸湿了,放那晾干。”她一把抢回。
“那您穿胖次了吗?”
“你来摸摸?”
我伸手去摸,她一记空手道手刀砍中我伸出的右小臂。
“啊,你下手真狠。”那份痛楚,十分饱满。“对了,凌老板给我说你有困境什么的,需要我帮助你。该不会这里有问题吧?”我指指自己的脑袋。
“小子,听清楚。我这真是图干净和凉快,绝没半点诱惑你的意思。为了给你撬门,我才热成这样的。另外,老凌说了什么你也别瞎想。一会出去了你再老实给我交待,他给你讲了些啥。还有,刚才不是给你机会让你解脱的嘛。”她手指茶桌上的水果刀,“你敢乱来,我就敢切了你。”
她走近我,左手中指勾起我下巴:“知道那里什么时候最好切吗?“
我摇头。
“直挺挺的时候,就这么稍微一用力,手起刀落,脆脆的断。”她说得好像真切过一样。
“好,我绝对老实规矩得和太监上青楼一样。不过,您能稍微低调点吗?能不能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差不多我们也该走了。”
“这个可以接受。”她找了个塑料袋装好自己的衣物,放进她大容量的LV·村上隆包里。
“还有你的鞋。”我提醒。
她折回卫生间,拿出鞋子,用应该是阿MAY男友洗脸巾,里里外外细致擦干净。干得漂亮!
“我们、可以、走了吗?”我试探性的问她。
“走吧。”阿彩挎起包,“反正已经鉴定完毕,你的前女友是个庸俗的女人,我对她没兴趣了。”
“你为什么对她有兴趣?”我问。
“进一步了解你的口味啊。”
“为什么要了解我的口味?”
“切,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我想了解你的口味,关你什么事?”
“我去,怎么不关我的事了?”
“小子,从刚才我要穿你前女友的衣服,你表现得一副自家东西被人抢的样子开始,我就很不爽了。你再板起这张扑克脸,信不信我把你就地正法生剥活虾。”
我迅疾脱下上衣,并刻意鼓胀胸肌:“请。”
她“切”了一声,舞起爪子向我扑来,却在这时,从客厅处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