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岱也笑:“说实话,过年都没有今天热闹。”
今天厂坊促销力度特别大,很多妇人都出门选粉饼,一些商铺不舍得这个热闹,同时跟着促销不少。
既赚了钱,还打着庆祝平了三藩名义跟朝廷讨了个好,何乐而不为?
察岱见保成一直往前走,像是有目地似,便问道:“保成,你要去哪儿?”
保成知道察岱表哥有跟他哥通信,担心他跟自家哥说,笑道:“宫里人都说外面热闹,随便逛逛。”
他出来另一个目也确是逛,最近他跟着画院人学画画了,今天京城这么热闹,他想给哥写信时候画上去。
他不说,察岱也不追问,说道:“我在前面酒楼定了一桌席面,请厂坊南方大主顾吃饭,这也快中午了,再给你定一桌你去吃了午饭再逛。”
保成一看察岱表哥说酒楼,正是阿尔吉善舅舅约他那个酒楼,脸上自如笑容都有些不好了。
他哥出门之前再三嘱咐过,叫他不要和阿尔吉善舅舅走太近,舅舅约了好几次他都没有出来,不想这一出门就被察岱表哥抓个正着。
保成想着正要说马上回宫了他,前方在望酒楼二楼上,阿尔吉善半个身子都从窗户里探出来,笑道:“保成,来来,这里呢。”
察岱脸色难看一瞬,低声对保成道:“阿尔吉善叔叔太会玩了,辰儿可不让你跟他一起混。”
保成点头:“我知道表哥,就随便看看。”
察岱还要说话,阿尔吉善笑谑声音传来:“察岱,你是不是说二叔我坏话呢?”
到底是亲戚,不管心里多不喜,都不能当面说出来,当年这二叔弄了一群□□娈童给辰儿取乐,到最后也不过是挨顿打,二叔爷去宫里给皇上请了罪便放下了。
察岱转身抬头,笑道:“侄儿哪敢?”
到雅间之前这段路上,察岱说保成:“他若再弄乱七八糟东西,你回去跟你阿玛说。”
保成其实还挺疑惑:“表哥,你说乱七八糟东西,是什么啊?”
察岱瞅了保成一眼,还真是个蔫坏,道:“你看见了就知道什么是乱七八糟,记得你哥说,要洁身自爱啊。”
哦,是这么个乱七八糟。
保成理解点点头:“我有分寸呢。不过表哥,为防我哥担心,今天这件事你就别告诉他了,我这次真是第一次应阿尔吉善舅舅邀出来。”
察岱想了想,道:“好好,不说。”
在雅间外分开前,他又道:“给你什么太好东西,记得别要。”
保成点点头,心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再一个吧,他是太子啊,见到过好东西难道还没有阿尔吉善舅舅多,察岱表哥未免也太看不起他了。
“察岱,”阿尔吉善猛拉开门,指着察岱一脸坏笑,“你还说没说我坏话?怎么不让保成要我东西?”
察岱很自然笑道:“这不是二叔手边都是贵重东西吗。”
“无论多贵重东西到我外甥手里,哪还称得上是贵重?”阿尔吉善冷笑着,伸手就推着察岱走了。
怪不得保成和咱们家越来越客气,都是你们给离间了。
但对保成,阿尔吉善不敢动手动脚,满脸笑伸手请着太子外甥进去了雅间。
这次阿尔吉善长记性了,雅间内清清爽爽,等保成坐下就拍拍手叫人把提前请好京城有名说大鼓书先生带进来。
先生说着书,阿尔吉善便端着这里菜牌过来,叫保成选他喜欢吃菜。
保成随便选了两样,消磨了半个时辰就起身要告辞。
阿尔吉善还想多留会儿,保成只说:“阿玛不让在外面待太久,还有两份课业没有做呢。”
浑然天成不可反驳一股威严之势,从小少年淡淡言谈之中流露出来,让阿尔吉善莫名想到那晚上辰亲王。
就有些怵。
“行,那舅舅送你到西华门。”
送保成后到府里看见自家姐姐带着小外甥回娘家了,阿尔吉善抱着小外甥在半空中抛了抛,小孩子被他逗嘎嘎笑,不由觉得还是自家亲外甥好。
保成小时候挺好,长大了和他们都不怎么亲了。
阿尔吉善陪着小外甥玩一会儿,找到他阿玛如此抱怨。
索额图严厉训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又是皮痒痒了。”
阿尔吉善撇撇嘴。
索额图说道:“还不是你太不学无术,孙子也不能给我生两个有用,我哪敢跟皇上说叫你多亲近太子?一两年都见不上一面,保成应你邀出来还不是记着你是他舅舅?”
阿尔吉善道:“我看他现在更亲近隔壁两个亲舅吧,那常海还跑到战场上混军功去了。阿玛,不是儿子危言耸听,以后咱们二房又要过被大房压着日子了。”
“我叫你胡说,”索额图拿起手边尘麈就往儿子身上抽,阿尔吉善可不站着挨打,挨了两下就跑了出去。
索额图缓缓坐下来,神色间却不像打儿子时候那般坚定。
其实他心里未尝不担心。
只不过索额图并不认为那个大哥能办出什么好差,而且不到实在不能忍,他不会跟家里搞内斗。
然而辰亲王那个大外孙,着实不像他们赫舍里家人,想要钱不就是一句话事儿吗?他偏要老老实实做生意赚那个辛苦钱。
自己几次塞钱给他,他都不要,还话里话外提点,叫他不要打着保成名义在外敛财。
偏偏,保成又很听辰亲王这个大哥。
早知道今日,当初就不该当机立断把他送到宫里去。
但也没有想到那孩子在民间待,能学了那么些只求名不求实际好处迂腐东西啊。
被索额图在心里吐槽迂腐苏辰,此时正跟乡下百姓介绍他们药厂制出来头一批感冒灵颗粒。
由于是依照师父给医书上药房制造,这个感冒灵效果,比他前世常喝那些都要更好。
和京城粉饼厂坊销售模式不同,制药厂坊产品,苏辰投放重点是乡镇小地方,利润也取不大,甚至在一些偏远连一家药铺都没有地方,他需要直接投钱投人先建起一个小小药铺。
开始一个月,苏辰把前前后后投入算了算,净赔两万两。
如果一直这样话,就要从京城粉饼厂挪钱支持这边药厂运转。
苏辰可不想干这种吃力不落一点盈利生意,想赚钱,还是从如今有钱人身上薅羊毛吧。
没办法啊,清朝可没有收入再分配,贫富两极分化是很明显。
有这个打算,苏辰就从医书上找出来一个疗养富贵病方子,还有一个专门针对男性强身健体却不伤身方儿,送到药厂叫抓紧时间生产一批出来。
他手里有现成方子,目前为了省钱,药坊技术指导师就是苏辰自己担任。
若在现代,他们这三无还没有试用就把药品投放市场小厂子,分分钟被端。因此苏辰当这个技术指导,心里也是一直忐忐忑忑。
好在他想做药目前都是即便吃错了也不会有大毛病中药制剂,自己给自己压力才不算那么大。
有这么多事挂着,这一年新年到三十苏辰还在外面跑。
他跟阿玛和保成说三十之前一定回宫话,又成了空。
今年大年三十天气不错,晴空万里,傍晚时分,夕阳将大半天空染成了漂亮酱红色。
康熙揣着袖子,靠着乾清宫外面盘龙柱,目光看向宫门方向,盼来却不是儿子,而是带着年礼和一封信暗卫。
如果现在能把苏辰传送到康熙跟前,迎接他将是一顿竹板炒肉。
保成得知他哥今年又不回来,很是失望,换了身衣服就来乾清宫求见阿玛给他哥进谗言:“阿玛,我哥在外面恐怕都忘
了家门口往哪儿开了,等他回来您可不能再把他放出去了。”
康熙点头:“等他二十岁加冠之前,哪儿都不能去。”
这儿子,是真把他惹生气了。小小年纪就不愿意在他老父亲身边待着,等他长大了娶了媳妇还不得彻底不记得有个老爹在呢。
刚从外面回到住处,苏辰就打了个大大喷嚏,转头他还带在身边两个小丫头已冲了感冒灵给送到手里。
苏辰捧着感冒灵,却觉得自己不是感冒症状,恐怕是阿玛和保成在说他呢。
康熙二十一年,夏五月,太皇太后谒五台山。
进入山西界,打发了本地迎接官员,康熙只带着亲卫,亲自护送祖母上山。
行到半路,出门时还是一片朝阳天空密布起层层厚云。
康熙挑开车窗帘看了看,云层由乌到青也只是过不到一刻钟功夫,他向外唤道:“纳兰,给朕一匹马。”
明黄锦绣靴子踩在厚厚土层山路上,激起一片腾腾灰尘,康熙一手拽了马儿笼头翻身上马,挥动缰绳:“驾”。
控着马儿跑到前方二十几个身穿黄马褂仪仗侍卫前,吩咐道:“加速赶路。”
一行队伍速度明显加快,中间车驾上,太皇太后掀开车前竹帘,道:“玄烨,派人去上面寺院拿了雨具来接吧,看这天,说话就要下。”
“孙儿知道了,”康熙大声答应,转身叫纳兰容若先带人骑快马去显通寺。
几乎是纳兰容若带着两个侍卫前脚走,豆大雨点后脚就下来了,沉重雨点打在脸上都有疼痛感。
呼吸之间,哗哗啦啦大雨倾盆而下,侍卫赶紧将能遮雨华盖挡在皇上头顶,却完全不能阻挡大雨将康熙淋个透湿。
太皇太后担心,叫他赶紧上车。
康熙看看一会儿就被雨水冲成泥路山路,转头道:“祖母,您安心坐着,孙儿在前面给您探着路。”
雨越下越大,在人前面形成了一个密密水帘,侍卫手里华盖撑不住了,大声道:“皇上,您还是上车吧,淋这么大雨要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