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人参娃娃是会跑，得用红绳子绑一下。”保成提醒说。

那两个采参人才赶紧上前，一人从衣襟里掏出来红绳系在人参绿茎主竿上，就往后退了一步。

苏辰说道：“你们两个来刨，我们没刨过，别毁了好好人参。”

采参人上前来，拿出来专门用具一点点挖着，十分小心谨慎。

巴海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这就是地精啊，土地爷爷赐予我们精灵。”

是人很难种出来，您要咱们种想法也太不可能了。

苏辰完全没注意巴海在说什么，只顾着看采参人专业挖参手法。

人参完好无损被挖出来，采参人双手捧着奉上，康熙对苏辰道：“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自己挖人参，还不快收起来。”

保成从袖口里拿了一块帕子给他哥，苏辰便用帕子将人参一包，放在篮子里，之后忍不住问道：“这一棵人参能卖多少钱？”

保成估摸着，道：“怎么着也得几十两银子吧。”

康熙转头问巴海：“你说呢？”

巴海笑道：“太子爷高估了，这么一株中品人参，不会超过三十两。”

“这么便宜啊，”苏辰抛了抛手帕包，“我还以为至少得一百两呢。”

俩采参人面色古怪，巴海再次认真解释：“东北参多，买不上这么好价。”

那就是说其他地方或许能卖高价了。

“既然东北人参这么便宜，我收一些到别地儿卖岂不是发财了。”

巴海没料想王爷会说出这么句话，一下子没注意脚下，差点被一块不平草地绊倒在地，康熙笑着对后面护卫道：“扶好你们巴海将军。”

“不敢，奴才刚才有些眼花没看好路。”巴海摆着手拒绝了上前护卫，对苏辰道：“王爷说笑了，东北参便宜，却没有太便宜，具体要看人参品相。当然，上十年份都上交到内务府去了。”

苏辰还不知道东北要交人参事儿，不过转念就明白了，这就跟各地上特产进贡一样吧。

但是回去路上

听保成说才知道也有不一样地方，东北每年贡一千斤人参并非是仅仅供皇室使用，多余份额会被划到国库。

所以这一来，每年到京城人参一千三百斤都打不住，底下人克扣起来，往往要奔着上贡一半儿截留。

“这么狠吗？”苏辰嘴里茶都不香了，“阿玛，咱们大清官，贪污起来真是个顶个这个。”

儿子伸出来大拇指还特别讽刺晃了晃。

康熙抬手给他拍了下去，深思道：“源洁才能流清，但是这些头部大员，往往上位前朝乾夕惕，一旦掌握大权，就恨不得尽揽财富，朕想清这一池浑水，便也往往不能轻易动手。”

大清腐败地方，又岂止东北这小小一向参务。

最大，还是全国每年赋税啊。

康熙脸上出现疲累神色，因为一批又一批大员任免，一次又一次谆谆告诫他都说累了，至今清正如一官员，他还没有发现一个。

苏辰起身过去给阿玛锤了锤肩膀，笑道：“咱们就不说这个了，人性本贪嘛，阿玛以后把钦差大臣这个职务变成常设不就可以了，时不时下去查一波，总要有效果。”

康熙才笑了笑，想要吏治清明，确是只有这么一个常常清理办法了，他问坐在对面太子：“保成，你说呢。”

保成说道：“儿臣觉得，还可以从分权入手，比如东北，这些将军们职权，太大了。”

康熙满意点头，他也有意将东北将军职权缩小，但是东北派官又一向是个老大难，朝廷官员被任派到这里，皆视为畏途。

在他们眼里，到东北当官，简直跟到地狱去没两样。

巴海骑马在外面护送，想着辰亲王对人参关心，他心里就打鼓，说起来那么点大王爷好奇人参长什么样也罢了，还关心作价、数量，这怕不是皇上关心。

难道每年一千斤人参额例，皇上还想往上提？

又说他对下要宽和。

看来他这差事办，皇上心里其实并不那么满意啊。

巴海怀揣着心事，中午厨房用辰亲王亲自采摘榛蘑做砂锅炖鸡，他也没有吃香。

只不过接下来皇上再无任何涉及政事话相询，让他带着路一路行围，不几日便到了乌喇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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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向晚，一行寒鸦从松花江上飞过，八月初弯月疏疏淡淡印在天空，深蓝色天空下，稀稀落落人家中亮起如豆星火。

一间低矮木头房子里，三五个穿着半旧棉袄男人围着个火堆，火堆上吊着一罐清汤米粥，沸腾了才被人双手捧下来倒在几个豁口碗里。

稀里呼噜喝着粥，一个胡子拉碴之人向他对面青年人问道：“德麟，咱们从七月中旬就赶路过来，不说银子都花了七八两进去，只说咱们手头这点可够打点？咱们又找谁去打点？”

王德麟喝着粥身上暖和起来，说道：“巴海将军身边付师爷好说话些，我打算找他去试试。钱么，等以后到了家可以再托人送来一部分。”

“咱俩都不是多大名气文人，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好运气，能被上面赦免了。”王德麟左手边韩云明，语气中酸气满满。

其实他们长途跋涉来到这里想要谋一份运气人，谁心里没有一份羡慕酸气？

流放到宁古塔好些个文人，都已在半个月前接到了朝廷特赦令，似吴兆骞那般文豪，几乎都被赦免准许南回。

虽然羡慕到发酸，但这件事也给了他们勇气，比起那些文人犯事，他们都不值一提，因此能不能也求到赦免呢。

因此他们不惜将所有人家中现有银钱都凑出来，走着几百里路也要来到乌喇地区以往能求到一次面圣机会。

“就怕咱们费劲功夫，也没有人愿意替咱们说话。”一个年级稍大些人叹气，手里热汤也喝不下去了。

王德麟说道：

“秦叔，事在人为，大不了就再回尚阳堡去，不过这一次可能是咱们距离圣驾最近一次，此次不博以后更是希望渺茫了。”

“好吧，德麟，你是读书人，我们都听你。”秦叔放下手里碗，从怀中掏出一个破旧丝绸帕包，“这是我这些年积攒十几两银子，你拿去打点。”

王德麟没有客气，伸手接了过来，道：“如果事情能成，回去后您银子还还给您。”

“不行不行，”秦叔摆手，“事情成了，我也就回家了，银子该出，如果不能成话，这一回出来耽误不少活儿，等回去便可能得跟你借几两银子周转呢。”

王德麟爽快答应道：“没问题。”

其他几人也拿了银子出来，最后推举王德麟和韩云明一起去找付师爷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