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成对他哥这样子有些没眼看，只不过看到阿玛这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佩服他哥，什么事都能让阿玛一点一丝怀疑都没有。

苏辰其实是故意示弱，听到阿玛话心里还有些愧疚，但他也不会故意隐瞒阿玛什么，随后便道：“阿玛，我想去跟王老大聊聊，您要不要一起去？”

康熙：“朕就不去了，免得那王老大不敢说实话。”

这边蹲坐在火堆旁王老大还在瑟瑟发抖，脑子是勉强冷静下来，但一想到当初他带着一个王爷走了那么远路，却还是不确定自己祖坟这是冒烟了还是着火了！

“王老大。”纳兰容若踩着嘎吱嘎吱积雪，一手扶着腰刀走过来，另一只手里提着却是两包熟切和一壶酒。

王彪听见这声，赶忙站起来上前两步，道：“纳兰公子，可不敢这么叫小人啊。”

纳兰容若把东西递给他，见他脸色还有些苍白，笑道：“刚才若是我过来巡查，便不会有这误会了。你放心吧，没事儿了，皇上没怪罪。”

王彪点头：“没怪罪就好没怪罪就好。”又紧张问道：“王爷，小公子他没事吧？别因为我这不懂事，给小公子带来什么麻烦。”

纳兰容若指了指他手里吃喝，道：“这就是王爷叫我送来，他可是辰亲王，皇上尤其偏爱，有心人几句有心话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辰亲王。”王彪喃喃，继而涌上心头是一股又一股欣喜，“我竟然早就认识财神爷了，纳兰公子，请受小人一拜。”

谢

您把财神爷送到咱跟前。

纳兰容若挑眉：财神爷？

他好奇一问，王彪赶紧解释道：“辰亲王开粉饼厂，现在几乎包揽了全大清女人胭脂水粉，这还不是财神爷？还有小道消息，说是现在煤饼，也是辰亲王管着，我有两个朋友已经跑过一趟蒙古，用煤饼换奶酪什么可是没少赚。”

说起这个王彪就激动，“一开始听说上面要鼓励和蒙古经商我还不信，但我那俩朋友，那一趟跑蒙古不仅没有遇到任何刁难，还有专门差吏给咱们解决麻烦呢。现在好些盐商都不鼓捣盐了，开始做煤饼生意。”

他们正说着，苏辰和保成来了，听到这话就好奇：“怎么盐商不是很赚吗？”

就算发现另一条生财之路，也不能把原先大买卖说放就放吧。

煤这东西在能大粮运输交通工具出现之前是很难赚大钱。

两个少年联袂而来，都穿着上等貂皮做宽松罩衣，头上戴着同色貂皮帽，却是一个秀美高洁、一个温润到举手投足之间都浸染着让人不敢直视高贵。

王老大马上下跪见礼。

自己现在是王爷身份，况且还有保成呢，王老大见礼是应有之义，苏辰也就安然受了礼，侧头叫复康把人扶起来。

王老大虽然接受了当初跟着自己商队是个王爷，此时当面却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纳兰容若提醒道：“王爷问你呢，盐商非常富裕，怎么舍得扔掉这门生意。”

王彪之前就是个小小盐商，听见这话瞬间苦笑：“大公子，您说都是外面人误解。我们盐商，这两年是真不赚钱。”

王彪并不敢说朝廷在盐这一块儿有多少不合理条规，只是含含糊糊说了些内幕。

赚了钱盐商都把钱用去买地然后供自家科举去了，而像他这样小盐商想要更加肥壮起来，就需要花很多钱去打点经营，到最后想赚钱还得提高盐价，弄得百姓骂官府对他们印象也不好，往往因此而最终破产并不在少数。

苏辰听了但没全信，商人嘛，都是逐利，远远没有王彪口中这么无辜，然而像是王彪这样盐商确不是没有，他们也远远没有其他人想象中那么可恶。

最根本原因还是大清营商环境太恶劣，无论是硬件软件，还是政策上，对商人群体都是打击。

苏辰觉得这点有必要及时改正。

接下来他们和王彪几人边吃边聊，苏辰问起了很多山西那边煤矿经营，像是挖煤工工钱有无拖欠，官府人员向外给他们煤时有没有刻意截留之类。

王彪对大同府印象很好，直点好评。

他经商这么多年，是第一次跟官府打交道这么顺利。

之后他们又说起这些煤饼运输。

王彪说他这几车煤饼到了东北打算按照两文钱一个换皮毛药材，但如果有更大车更好路，这煤饼价格能压到大同府差不多价钱。

苏辰点点头，可是交通这事儿也急不来啊。

他对王彪道：“你以后可以单纯往外运煤，过不多久，煤饼做法就会在全国各地普及开来。”

虽然山西是煤炭大省，但往外出煤饼这样经营方式根本就不现实，往后其他地方也会陆续出现煤饼厂。

苏辰还和王彪说以后运煤炉子去蒙古会更好赚，因为蒙古那边科尔沁十旗那边，朝廷派去帮他们开拓商路官员已经到了。

同时他们带去，还有煤饼做法。

至于会不会担心他们富裕起来之后就反抗朝廷什么，苏辰完全没有这个考虑，因为有他阿玛各种安排，日后出产全靠朝廷给他们找路子消耗蒙古，反而要比以前更看朝廷脸色。

经济命脉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一条关系到地方生存大动脉。

夜风呼啸，苏辰和保成跟王彪聊天完了回去时候，黑沉沉夜空中已经不再有雪花落下。

温暖帐篷里萦绕着一股浓郁奶茶香味，康熙还没

睡，正坐在矮榻上看着一封信纸神色沉凝，听到外面穿来俩孩子脚步声和说话声，他手一翻把信纸收起来。

苏辰撩着帘子进来就看见那信纸一闪而过，他其实挺好奇，早前已看见过一次阿玛在拿着信纸看，他一走进去时候阿玛便立即收了起来。

你知道是谁信？把阿玛愁成这个样子。

苏辰看保成。

保成摇摇头，阿玛不给知道事，他也没去打听，想来无非是宫里那些娘娘和弟弟们事吧。

康熙叫梁九功给他们一人倒一杯奶茶，苏辰还要点心吃，康熙念了他几句，但还是叫梁九功去拿了点心过来。

苏辰一边吃一边喝，就把跟王彪那儿打听来话跟他们阿玛说了。

江南盐政，在三藩、治河问题基本厘清之时，便很顺利成为又一项突出矛盾，康熙已经关注一段时间。

此时再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笑：“百姓们买着高价盐吃，盐商腰包里没有截留多少，那么说钱都进了那些盐政官员手里了。”

苏辰嗯嗯点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话可不是说着玩。

康熙在两个儿子还在时候，脸上笑意都是和煦，看起来心情也不错，但等俩儿子回去睡觉之后，他便没了一点笑意。

不自觉叹口气，康熙仰躺在背后枕垫上，抬手按揉着眉心，梁九功小心道：“万岁爷，奴才给您按按？”

康熙晃了两根手指，道：“让朕安静一会儿。”

梁九功也在心里暗暗叹口气，他知道万岁爷在愁什么。

那封信是半个月前宫里皇贵妃送来，说是皇贵妃有孕且已经平安养到了六个月消息。

原来他们在离宫之前，皇贵妃就已经有了身子，但她愣是瞒着所有人一声没吭到那胎彻底坐住才写信给皇上告知。

康熙从接到佟佳氏信那一刻起，一直在心里犹豫便是，要不要让人制造一个意外，他很不希望佟佳氏能生下孩子。

若不是太医曾说佟佳氏这一辈子都有很大可能生不了孩子，二十年大封康熙是不会将佟佳氏从贵妃晋升为皇贵妃。

皇贵妃身份尊贵，位同副后，她这个孩子一出生，便要占着半个嫡子身份，更何况还是有野心勃勃佟国维在背后站着那种。

康熙这两天愁牙龈都微微发肿了，可若真自己除掉自己孩子，他狠不下这个心。

都说为帝王者称孤道寡，没什么是不可舍弃，康熙也以为自己早就做到了这一步，到现在才知他同样不过是个普通人。

拿不拿佟佳氏这个孩子，叫康熙犹豫了一路，还要应付跟个人精似辰儿，每天都得带着面具，免得被他看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