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了没多久，柳鹤又突然直觉感到不对，他低下头嗅嗅自己的手背，面色露出一点带着不确定的疑惑。

过了一会儿，柳鹤又弯下腰，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嗅嗅，完了再拨过自己浅银色的长发嗅嗅，表情越来越惊疑不定。

也不知是不是觉，他总觉得……自己身上多了一些微妙的、之前都没有特殊的冷冽气味，幽深而玄远，让他的心跳都快了几分，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又重新置身那片沉海底。

吃过教训的小美人鱼没有简单地把这件事忽略过去，即使这带着危险信号的空灵气味若有若、更像是自己神经过度紧张的多想。

他的移动慢了下来，面上浮出愁色，也没有逗弄猎物的心情，随手捡起来几只扇贝利落吃掉，又漫目的地往前启程飞速游掠起来，

也不知道在一大段空一物的幽蓝里游过了多远，柳鹤终于再次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岸边。

浅滩处的景色安静而宁逸，借着月光能够看到许多漂亮的水下植物，柳鹤速度慢下来，持续游到水深只有一米多的坡边附近才彻底停下躺进柔软丛生的海草珊瑚里准备休息。

“呼……”似乎是很满意这里的周遭情况，柳鹤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那大章鱼体型那么大，这种浅滩肯定不会上来的。

放松下来之后，困意突然涌上心头，柳鹤微微仰起头，放松身体躺着欣赏天空。

今天似乎是没有什么风，他静下来以后，浅滩的海水也只是轻而慢地摇晃，透过澄澈的海水，能够清晰比地看到夜晚的繁星，熠熠地随着水波折射舞动，像是活的小生灵。

柳鹤本就很喜欢抬头看天空，今晚这样难得的美景更是令他心情立刻好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星彩，完全不舍得眨。

身下柔软的沙面托着他的身体，看着看着，困意愈加翻涌，柳鹤的睫毛开始不时碰到一起，接着逐渐越来越往下点，水下洋流的涌动声带着莫名的韵律，让他越来越平静，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又太离谱，等到柳鹤迷迷糊糊地再次醒来睁开眼睛时，自己竟然已经不在水里了。

“……唔？”这样的情况小美人鱼睡眼朦胧地呆了一瞬，他撑起上身看看周围，发现这附近除了他靠着的这个大礁石以外就都是沙滩和一些正在半卧沙的海星贝类，显然是海水退潮以后自己搁浅了。

柳鹤心里比了比海水离自己的位置，发现这距离虽然没有过不去，可是过去也大概要爬上好一会儿，这样的乌龙情况让小人鱼一时有些茫然。

此时天都还没有彻底亮堂，柳鹤越思考越思考不下去，圆圆的脑袋往下一点一点的，只觉得好困好困。

那怎么办呢……昏昏欲睡的小人鱼逐渐闭上了眼睛，在睡过去的边缘中艰难地想着，终于给自己找到了解决办法。

海水每天涨落两次，再过一会儿就涨潮了，那样再醒来，自己不就可以又被水带着退回去了嘛。

像是很满意这困顿至极中冒出来的想法，柳鹤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干脆地原地一躺，就着还浓的睡意再次入睡。

就在柳鹤毫防备地蜷在大石头后面睡的酣甜的时候，一团晦暗的深色快速地划破水流靠近了他。

那身影越来越清晰，逐渐来到了水面，出水的身体须臾化作人类的模样。

切换了形态的影连面貌也变了，他明明赤裸着身体，却表情极为平静，踏水走动间，身上魔法般一点一点包上布料，等到他停在小人鱼面前站定时，已经是一副衣冠楚楚、俊美优雅的人类样子。

小美人鱼的脸蛋被他自己在睡中不自觉硌得变形，雪白的肚子随着呼吸起伏，看起来非常柔软，整个就是一副完全没有防备的样子，胸口翘起来的两颗粉嫩乳头还有些肿。

影声地笑了笑，单腿蹲下身去，捏着柳鹤银色的头发丝玩了一会儿，双手一揽将睡得熟了的小美人鱼抱起来往岸上的家里走。

＊

“唔……”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天那么亮，大概是白昼了吧，柳鹤迷迷糊糊地咂了咂嘴，闭着眼睛，思绪仍不太清醒。

几分钟后，他像是睡够了，终于再次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下子彻底清醒了！

“这是哪啊？！”周围的景物完全是陌生的风格，非常的漂亮，但是同时也很恐怖——因为自己不该在这里！

柳鹤措地往前游动，却惊呼着撞到了什么，他白皙的额头立刻红了一块，墨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茫然，手抬起来抱着自己刚才被撞到的脑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敢再次小心地伸手去摸索试探。

好像能摸到硬硬的东西，可是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啊……

这种从来没经历过的诡异情况让柳鹤一时间吓得简直懵了，轻轻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咔。”似乎是有人走过来扭动了门把手了，突兀的声音让柳鹤惊慌地抬起头看过去，他面色不安，左右环视却没能发现有任何让他躲的地方，急得甚至开始咬自己的曲起指节，终于在这时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什么了。

怎么自己又被抓了啊？！

柳鹤奈地想了想，猜测会不经同意抓自己的估计也不是正经人，就像那个巫也不是什么正经鱼一样。

推理出这个结果以后，柳鹤沮丧地吐出一个叹气的泡泡，他心一横，干脆平静地躺在了缸底，闭上眼睛双手抱在肚子上，作出一副安静等死的模样。

耳边传来很轻的敲玻璃声和带着笑意的招呼：“你好，是醒着的吧，抱歉，刚才是吓到你了吗？”

这个人听起来没好像什么攻击性？柳鹤觉得有点疑惑，可是他还是谨慎地在紧闭着眼睛不动，没作任何回应。

那个声音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叫……你可以称呼我阿影，影子的影，我在海边看到你的时候你好像晕倒了，感觉放你在那里太危险，所以就擅自先抱回来，这个鱼缸是临时买了送过来的，不是特别好的配置，只是暂时让你泡泡。”

见柳鹤拧起来的眉头松开，虽然还闭着眼睛，但是脸上藏不住地露出疑惑思考的表情，影继续开始哄着他：“你别怕啊小人鱼，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过带你回来也的确是有点私心，事情是这样的，我一直在收集人鱼生理图鉴，昨天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和你说了，真是想不到，居然有那么好看的人鱼。”

被夸了哎，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虽然也知道对方可能就是客气的糖衣炮弹，柳鹤也还是忍不住有点开心。

他悄悄翘了翘嘴角，下一秒像是反应过来自己没控制住笑了，赶紧平复表情。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耳边有说话的声音，柳鹤才小心地睁开一点点眼睛，带着好奇地去看这个人是谁。

咦，长得看起来还……也不像是很凶的人，柳鹤心下纠结，一时陷入了深思，一会儿纠结这家伙是不是真的不会伤害自己，一会儿思考人鱼生理图鉴是什么东西。

他怎么也思考不出确定的结果，但是不管这图鉴是什么，没有安全感的小人鱼心里都不太愿意配合。

但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话柳鹤是听小伙伴说过的，而且自己真的是鱼肉，不服从的话指不定这个人类要干什么呢。

迫于现实，柳鹤终究是回应了，他侧过头去勉为其难地点了点，手拘谨地互相抓住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叫柳鹤，配合你应该是可以的，那……那你要轻点啊。”

“嗯。”影顺着敞口鱼缸右边简单的阶梯走上了顶端，在一个小平台坐下，伸出了手招了招，像是招呼一只怕生的小动物：“这边，小鱼游过来一下，我把你从里面抱出来。”

“啊！原来是那里能够上去啊，要我出去可以啊，不过让我自己来就好。”柳鹤听话地游过去冒出水面，他的头发一离了水，立刻呈现出干燥的样子，又完全泛着柔柔的光泽，视觉效果颇为神奇。

然而柳鹤的手才刚刚撑上平台，便觉得眼前一花，等他过了两秒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已经被这个奇怪的人类抱着胳肢窝从水里干脆利落地捞了出来。

这家伙力气真大啊，柳鹤有点懵。

见小人鱼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影很自然地伸出手摸了摸他光滑的晶蓝色尾巴：“抱出来更快，说起来，你这样的形态从水里出来会不舒服吗？”

“……啊？不会的。”耳边的询问将柳鹤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想了想，一脸认真地试着组织语言，“我的身体可以储存很多东西，比如睡多了就可以几天不睡，所以离了水我也不会那么快难受的，中途多喝点水就一点也不会不舒服了，只要……嗯怎么说呢……有水的感觉？水的感觉还够就没问题。”

影又再摸了摸小美人鱼光滑的肩膀，微笑着看他努力思考描述的样子，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下柳鹤的某一句话：“好厉害哦，小鹤的身体可以储存很多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柳鹤的觉，他抿了抿嘴，总觉得对方这话有哪里不对劲，但也不等他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就见这个人类拿了一块软布，似乎是要给他擦身体上的水。

柳鹤一顿，抬手挡住了对方的动作：“不用这个的，”他闭着眼睛心念一动，身上的水珠便全数消失了。

做完了这样的动作，小人鱼的表情显然很开心，甩了甩还在水里泡着的柔软大尾鳍，得意道：“你看，我可以控制自己碰到的水，不会湿的。”

小美人鱼坐着的时候，光从上身长度来看起来比旁边的影稍微低了一点点，但是他修长的鱼尾还沉了一大截进鱼缸里，如果连着那梦幻般柔软缥缈的大尾鳍都算上，实际上的柳鹤的身长几乎能到近三米，而且还仍在生长期。

他的尾巴整体是非常漂亮的浅蓝色，光线一浇，便会呈现出剔透的美感，到尾巴底部窄处时颜色渐深，连接着混着幽紫色熠熠闪光的人鱼尾鳍，这尾鳍几乎有柳鹤整个尾巴的一大半长还多，想想便不难猜到他在海底游动起来的时候会是多么空灵而美丽的景色。

影又伸手去摸了摸柳鹤臀部侧面的鱼鳍，这里应该也很敏感，两下动作立刻换来了小人鱼疑惑而忐忑的目光。

人类当他的目光不存在，很自然地再摸了摸，只觉得那触感轻软微凉，软软的感觉和骨感并存，微妙而暧昧，手感好得不得了。

“想吃点什么吗？我准备了一些食物，但是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吃东西？我们现在不开始收集那个什么吗？”

“开始，但是你不饿吗，最好还是先吃点东西。”影说完了便站起身，把柳鹤的尾巴也捞出来，两人呆着的平台才自动稳稳地往下移了些。

见这个人类走下平台又伸出手想把他抱起来，柳鹤下意识要挣扎，可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在水里，又没有腿走路，便也不挣扎了，乖乖被抓在怀里，甚至还很自觉地翘起了尾巴保护它不碰到地面。

美味的食物摆了一桌，柳鹤捏住勺子试探地喝了一小口汤，立刻眼睛都明显亮了亮。

他不会用筷子，便只是生涩地用勺子开始尝试人类的食品，一直生活在海底的小人鱼哪里吃过这些，几乎每一样都让他惊讶之余又喜欢得不得了，不知不觉就吃得入了迷，直到手腕被突然抓住才知道停下。

“唔？”小人鱼的圆眼睛里盛满不解，抬头去看，却被伸手摸了摸肚子。

影看起来有点奈：“肚子都鼓了，你不觉得很饱吗？”

柳鹤一愣，低头果然看到自己肚子都微微鼓出了弧度，他先是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似乎是也没想到自己吃了那么多，低下脑袋非常不好意思地自我检讨起来：“我，我吃太多了……对不起。”

一杯水推到了柳鹤的面前，似乎是给他喝的，人类的手也还在他的肚子上放着摸摸，但是吃人嘴短的柳鹤这回没好意思拨开，只是不时悄悄抬头看一下对方的表情。

影叹了一口带着笑意的气：“这个不是什么值得道歉的事，我是想说，吃那么多待会儿你可能会难受，毕竟这些人类的熟制食品，人鱼虽然也能吃，但是你是第一次吃吧？”

小人鱼其实也不确定，毕竟他基本没就吃过什么熟的食物，也许小时候有被妈妈喂人类食物，但那也早过去很久很久了。

心里这么想着，柳鹤的面上却还是一副非常笃定的样子，他一边往后靠着椅背，一边随意道：“我是吃过的，不会难……唔！”

然而刚才柳鹤吃东西的时候一直保持微微弯腰的姿势还不觉得，这往后一伸展开，骤增的难受感让小人鱼说了一半的嚣张放话变成了短促闷哼。

他拧着眉头，赶紧弯下腰抱住自己的肚子，也不说话，白皙的脸颊肉眼可见地泛起了羞耻的绯红，毕竟自己刚才说的那么大声，现在却是这情况，多少让柳鹤有点难堪。

好在，这个陌生的人类似乎性格还不，仿佛没看到一样，完全没有取笑他，只是很自然地再凑近了些去打圈摸他的肚子：“带你回鱼缸里躺一会儿？”

“不要鱼缸，”原来那就是小时候可能住的鱼缸，柳鹤惊讶地张了张嘴，一边拒绝鱼缸一边顺从地被人类抱了起来，“我想要睡床，把我放到床上吧？”

很快，小人鱼便一脸新奇地被裹进了被子，他兴奋于这种干燥又柔软的陌生感觉，直到被影拿来水让喝的时候才乖乖地停下捏着被子时不时陶醉蹭一下脸的动作。

等到柳鹤不那么难受了，他们也终于开始进行采集“人鱼生理图鉴”的任务。

柳鹤不舍得出这个被窝，便动嘴指挥着人类从下方把他的被子掀起来，只露出尾巴。

影的手在他的小腹下方抚摸了一会儿，摸到一块感觉手感不一样区域后，又用指尖戳了戳那两片看起来平平奇的鳞片。

“唔……”小人鱼立刻就皱着眉头往后缩了缩，他这几天才被那个大章鱼凶狠地作弄了一番，虽说现在看起来已经恢复如初了，也隐隐还是不大舒服：“你轻一点呀。”

人类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正经：“位置就是我碰到的这里？摸起来感觉会更光滑一点，人鱼的生殖器官是不能自己打开露出来吗？”

“可以的，但是要摸一会儿才可以……”被一个人类这样仿佛在做什么大事一样摸着自己的生殖器外部，柳鹤突然觉得不自在，垂眸小声地为自己解释了一下。

男人的手指开始特地在鳞片处摸来摸去，沿着纹路撩拨，柳鹤被摸得呼吸都有些慢了，紧张到绷紧尾巴。

他能够意识到这里是身体的弱点，小动物般的直觉让柳鹤开始后知后觉地忐忑起来，害怕对方突然用力、或者是对自己做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