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玉做梦了,她很久都没有做过梦了。
她梦到自己的家人,梦到了自己的妈妈和爸爸。
他们很爱她,自己很幸福。
苏如玉睁开双眼,疲累紧绷的心情因为这个梦缓解了不少。
她看向坐在床边的女人。
“妈妈,我是怎么来的呀?”
就跟数幼儿都会像家长询问的问题一样。
苏合双眼猩红,状态极差。
她之前因为释放血海,将诡力全部放出,现在有点收不回来了。
她本就是怨恨集合体,解开压缩包是很爽,重新压缩却要费时费力。
苏合沉默着,问她:“你是想知道,你的原始母亲是谁吗?”
苏如玉温声回答:“论如何,你始终是我的妈妈,我会一直爱你,只是我现在想知道我的身世,也想知道关于妈妈的事。”
苏合的情绪获得了安抚,她翘开的人皮也被黑发重新缝合。
女人脱下那身灰色衣裙,将苏如玉的手掌覆盖在她的皮肤上面。
“这是你妈妈的人皮,她原名叫苏盼璋。”
苏如玉一时间不知作何表示,她心中早有预感,自己的妈妈死了,但是当妈妈的人皮出现在面前,她还是...
十八年来,她一直被当做人类扶养,她吃着人类的食物,接受人类的教育,甚至此时此刻,她都不曾认为自己是诡异。
苏如玉听到自己问出心中的话:“是你杀了她吗?”
女人摇头:“不是。”
苏如玉长松一口气。
“你知道她的名字,你认识她吗?”
女人眯着眼,陷入了良久的回忆。
——————
七十二年前,诡异横生。
苏合原本没有名字,她只是从山村枯井里爬出来的东西。
听说这口井原本属于一户人家,这户的男主人结婚时,发现娶的老婆不是处女,破口大骂,满村宣扬,说女人是二手货,不值三千块钱彩礼,一路上拖着女人跟头牲畜一样,要把她送回娘家讨个公道。
男人坐着驴车,绳子拴在女人脖子上,女人踉踉跄跄的跟着跑,偶尔跟不上摔倒就会在土路上被拖行,为了新婚缝制的红袄沾上泥水,在与地面的摩擦中上翻走光。
每当女人白皙的胸脯露出时,旁边围观的人就像受到什么刺激,集体发出污秽的笑声。
前一天还干净漂亮送出去的女儿,今天就狼狈肮脏的被送回。
女人的父亲气青了脸,拿马鞭将她抽的满地乱滚哀嚎。
最后男人带着两千块钱,和浑身血痕哭到晕厥的女人回了家,哦,还有那柄马鞭。
女人的父亲自然知道她为什么不是处女。
在他某天晚上起夜,抓住大儿子钻女儿房间的时候,就知道了。
但是他为了儿子保持了沉默,大儿子也在这样的默许下越来越放肆。
父亲看在眼里。
终于有一天晚上,他也推开了女儿的房门。
三年后的今天,父亲举起马鞭,抽在了这个浪荡不检点的女儿身上,一鞭又一鞭,像是在打一个勾引自己和儿子犯的仇人。
女人怀了孕,生了个女儿。
男人大骂晦气,将还在哭泣的女婴砸在地上,扔进了院里的井。
然后他抓着还沉浸在丧子之痛的女人,狠狠播种。
一年半后,女人又怀了。
村里的婶子说,女人的肚子尖尖,一看就是男孩。
男人开心坏了,难得杀了只鸡,用那井里的水,炖了鸡汤给女人喝。
又是女婴。
男人气疯了,他抓着马鞭,将刚生产完的女人抽到半死,然后他拽着女人的头发,拖到井边,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溺死。
男人将孩子放在水桶里,扔进井里,十几秒在捞上来,然后又扔进井里,如此反复,直到孩子彻底声。
每当女人哭着不忍去看,男人就会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按进井里,让她看着那张紫红窒息的小脸。
男人说,都怪你没用,又给他生赔钱货,害的他没面子。
后来,女人的身体日渐衰弱,男人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偏方,每日用井水给她熬炖,强迫她喝。
她第三次怀孕。
生产当日,男人在城里,没有及时赶回来。
女人抱着女儿,绝望的投了井。
井水枯竭,她爬了上来。
那一夜,整个村子,一生还。
而她也从诡异,成为了怪谈。
——————
后来她漫目的,四处游荡,每每有女子怨恨,就会格外吸引她。
她会与那些女人的魂魄融合,接受她们的痛苦,体验她们的人生,容纳她们的怨恨。
她每过一处,就是万千尸海。
对那段日子已经没有太多记忆了,苏合想,自己应该只是麻木的接收怨气,杀人,在找下一个怨气,继续杀人。
直到自己毁灭的那天。
然后她遇到了苏盼璋。
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充满阳光毫怨气的女人。
等她死了,我就吃了她的魂魄,看看她的人生到底为什么会阳光。
女人阴恻恻的跟着苏盼璋。
苏盼璋那时只有26岁,梳着马尾,走起路来马尾尖一晃一晃,女人双目赤红,想把那团头发薅掉,每次控制不住往苏盼璋那边走时,她就会转过头,皱着眉看自己,然后驱赶自己:“别跟着我,太危险了!这里离避难所不远,自己去!”
她不知道什么是避难所,她只想吃了苏盼璋。
苏盼璋赶她,她就躲起来继续跟着,一直到苏盼璋进入怪谈世界。
女人第一次遇到别的怪谈,在外面转了好久都进不去,她太怕苏盼璋被别的诡吃了,压力之下竟然用出了自己的鬼域。
当女人进去的时候,苏盼璋的小队已经死的七七八八了。
苏盼璋看见了女人,她以为是被卷入的。
苏盼璋骂骂咧咧:“让你快走你不走,这下好了吧,被卷进来了!!!”
她抓着女人的手腕,把女人往安全的地方带。
十人的队就剩下了三个人。
苏盼璋拿出一张符,说:“喝下这张符燃烧后的符水,可以脱离鬼域。但只能供一个人出去。”
剩余两个人眼睛都亮了。
“我们都被污染了,就算出去也活不到避难所,我想把符给她吃。”
苏盼璋拉过女人。
“她,她看起来还是个学生,而且没被污染...我们的遗言可以让她带出去...”
苏盼璋叹气:“举手表决吧。”
另外一个女人苦笑展示了自己的腹部。
那里寄生了密密麻麻的眼珠,此时衣服拉开,眼球全都盯着众人。
“我都这样了,出去干什么。”
剩余的男人沉默,他的小腿也有几颗眼珠寄生。
最后大家都同意,把符水给女人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