犙大雨还在继续落下,没多久,苏黎黎就发现看不清面前的道路了。漆黑的夜里,一盏路灯都没有,就算跟着公路走,也隐隐觉得害怕。更何况,她的车灯已经坏了一个。山里的后半夜,几乎都会起雾。而且油表的指针已经下滑,只剩下一半了。苏黎黎心里越来越不安,只能努力集中了注意力,不让自己分心。而在此刻,手机却嗡嗡嗡地响了起来。刚刚信号不好,手机几乎没有响过,她也没有时间去看。可现在,只是用余光瞟了一眼,苏黎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是顾颜安!苏黎黎直接按掉了电话,很快把手机关了机。他、他这是追过来了吗?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升起,苏黎黎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只是打了个电话而已,她却觉得他就出现在了身后。仿佛下一秒就会拦截下她,然后逼迫她跟他回去,继续待在澜亭里。不行、绝对不可以!为了她自己,也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她绝对不可以回去!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苏黎黎踩下了油门,一下就冲过了一条水沟,往着无边的夜色里开去!*一个半小时之后,直升飞机已经开出去了将近500公里的路程。显示屏幕上,蓝点于红点的距离越来越近。机舱里没几个人,除了施擎越也没人敢说话,况且天气恶劣,也没什么心情和顾颜安寒暄。顾颜安靠在冷硬的墙壁上,视线从未从显示屏上移开。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着手机,上面是三个未接电话。施擎越见他愁的不行,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顾总,别介啊,要不休息休息吧,别到时候老婆追到了,身体却累垮了。”一路上,顾颜安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他的这个老板啊,向来很神秘,从来都是电话里联系人,直接命令就完事。他尽职尽责地办了,也不多过问一句。可今天一看,估计是不太简单。和电话里的不同,顾颜安比他印象里的还要颓靡,好像是被人甩了一样。“兄弟我懂你,这个我熟啊,到时候下到地上了你直接跪,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大喊‘老婆我错了’,就你这一张帅脸,别说是你老婆了,就算是个大小伙子也……”顾颜安抬起眼皮看他,疲惫中带着几分不耐烦:“闭嘴。”他晃了晃头,却觉得有些晕。或许是刚刚冒了雨,现在又一直没有换衣服。顾颜安轻声道:“烟。”施擎越:“?”顾颜安再重复了一遍:“给我烟。”施擎越才明白意思,赶紧取了一根给他,不过后面的湿了雨水,蔫巴巴的。顾颜安并不嫌弃,抿在了嘴里,‘呲’地一声就点燃了。很苦,很涩,味道慢慢在舌尖蔓延。尼古丁让他的身体舒缓了不少,他按了按发酸的鼻梁,沙哑着嗓子问:“以最快的速度,还有多久的时间能追到目标?”到了现在,他仍旧称呼苏黎黎为‘目标’。几不可闻地笑了一下,顾颜安在地上坐了下来,曲起了一条腿,把一只手搭在了上面。他的姿势慵懒,可身上的贵气不失,看着倒有几分魅力。施擎越也坐了下来,吹了声口哨:“难讲。”“最快也要两个小时,你不要忘了,我们在动,她也在动。”况且看蓝点的移动速度,也是很快的。顾颜安吐了口眼圈,没说话。施擎越看他还是担心,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顾总,你也别太担心了,或许看雨下得太大,她就停……”话音未落,机舱中的一个女人突然‘啊’了一声!施擎越看了过去,坐在他们一旁的女人是钟离,向来是大大咧咧的,而且胆子很大,像这么情绪激动还是比较少见的。“钟离,你……”钟离直接飞奔了过来,举着亮着的手机屏幕给他们看,“不、不好了!蓝点的位置发现了山体滑坡,而、而且有
遇难的车辆!”顾颜安和施擎越的脸色突然煞白,“你说什么?!”手中的香烟直接掉落在了地上,顾颜安接过手机,指腹停在最新的一则新闻报道上。时间是五分钟之前出的,发布者是这个山区的媒体。‘据最新的报道,位于临安县54线国道发生了山体滑坡。一辆无牌号的车辆已经遇险。从画面截图上来看,可推测是一辆银色的法拉利。’短短的几行字,却让顾颜安的心一下凉到了底。他的手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机,滑到施擎越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我靠,你丫的没事吧?”顾颜安只觉得气血翻涌,眼前也一片漆黑。他咳嗽了两下,头沉重地根本抬不起来。心痛到了极致,他带着哭腔,早已溃不成军:“苏黎黎……”极力地按住了施擎越的手才没有彻底摔下去,顾颜安却觉得眼皮好沉重。见他不对劲,施擎越只能大喊:“顾颜安!顾颜安!!!”以为人会就这样倒下去,可顾颜安却掐住了他的手臂,阴沉沉地抬起脸:“快,快点去到那儿!无论到底是怎么样,我都要找到她!”他的眼底蓄起了一层水雾,爬上了一层深不见底的痛苦。苏黎黎,你别想逃。你那么较真,又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就这样真的死了?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两个小时后,直升飞机在山体的大道上降落。雨早就停了,风也不刮了,只有丝丝的寒气打在人的身上。舱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顾颜安就冲了出去。在他们的面前,是倒塌下来的山体最后的样貌。山体坍塌得很严重,几乎一半的山体都滑落了下去,把法拉利的头部到中间的位置全淹没了,只留下一个车屁股。漆黑的夜里,只剩下法拉利发出的应急灯,一闪一闪的。只用一眼,顾颜安就认出来这辆是澜亭里的。他可太记得这辆车了,是苏景山在他面前亲手给苏黎黎的。而现在,这辆车,却带着苏黎黎亲手走向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