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尝辄止,一触即分。
曲凝兮愣愣的,视线凝聚在裴应霄那色泽浅淡的薄唇上,因为太过突然,她完全没来得及体会任何。
脑袋中只充斥着一个事实殿下轻薄了她。
他亲吻她
曲凝兮后知后觉地抬手,捂住双唇,身子往后撤。
她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腰肢不知何时落入对方之手,被掌握着,哪也去不了。
“殿下”
曲凝兮难掩惊慌,完了,她真的要去东宫做妾了
“怎么是这个表情”裴应霄半眯着狭长的眼眸,轻笑道“小晚瑜说心悦于孤,莫不是一个谎言”
曲凝兮为着无意识展露的破绽心头一跳,连忙摇头否认“没有,不是”
他俯身望着她,柔声细语的“孤睚眦必报,若有人存心哄骗,怕不是要记一辈子。”
“”曲凝兮抿着下唇,细白指头轻轻揪住了他腰侧的衣角,小声道“没有这种人”
裴应霄见她不躲了,一手托起她莹润小巧的下巴,道“二皇子的事,你不该隐瞒孤。”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曲凝兮如实回答。
她没有跟家里人哭闹,因为清楚知道,闹了也没用,闹不动。
她更加不能豁出自己去与裴靖礼抗衡,冲动行事的代价太大了。
“那你知道现在要怎么做了么”
两人四目相对。
怎么做这一瞬,曲凝兮心领神会,恍然大悟。
又故意让她求他了,这人真的是好可恶
正这么想着,裴应霄低下他矜贵的头颅,啄吻她的唇角。
“唔”曲凝兮细声哼哼,头皮发麻。
方才没来得及感受,这会儿
温热,湿软,对方身上的伽蓝香扑面而来,缠绕着裹挟了她。
裴应霄的大掌扣在她后脑勺上,迫使她仰着小脸被动承受。
他没有亲多久,很快直起身来,敛着眼皮“你是要憋死自己么”
曲凝兮不敢呼吸,不止脸蛋憋得通红,就连那玉白的脖子都染上了粉霞。
艳如桃李,含娇细语。
裴应霄弯起唇角,他从不会后悔做下的决定,此刻更觉适如其分。
这小姑娘自己撞进来的,满口谎言当然不能放过她。
从宫里出来,曲凝兮一路心事重重。
原先还觉得与太子私底下见面像是幽会,如今彻底坐实了。
他们做出这等逾越的举止,可不就是幽会
跟那些私定终身的小情人一般,区别是他们没有两情相悦。
那些人也会偷偷亲嘴么
曲凝兮碰了碰自己的唇,明明时间很短暂,裴应霄也没有很用力,她却感觉仿佛红肿了,火辣辣的。
马车里,胡老太太看到她的动作,不由问道“晚瑜,嘴巴怎么了”
曲凝兮回过神,放下手,道“我没事,吃错东西了,不大舒服。”
老太太闻言,从小格子里拿出一碟蜜饯,道“甜甜嘴就好了。”
“多谢祖母。”曲凝兮顺从接过。
胡老夫人接着道“我与皇后好生谈过了,想必会收敛许多。你的婚事也别着急,须得我点头了才能成事。”
她不能保证皇后不插手,不过她在一旁盯着,总不会寻个太差的。
“晚瑜知道了。”
曲凝兮无法预测往后会如何,她就跟河流中的一片树叶没两样,打着旋儿,难以自主,只能顺流而下。
回到茴清苑,曲凝兮落了闲,开始琢磨怎么感谢王锦意和裴应霄。
后者也就罢了,前者是特意从庄子里赶来替她作证。
要专心备考的时节,劳人费心,着实过意不去。
这谢礼却是不好弄,放榜后曲凝兮就会跟王锦意讲明,她不便送那些香包帕子,过于亲昵。
而且她的女红也不怎么拿得出手。
曲凝兮想了想,决定挑一本书相蹭。
这样的礼物平平无奇,绝不越界。
只是,给一个自幼拥有神童之名的读书人送书,需得谨慎挑选,或许对方博览群文,已经看过了这本。
曲凝兮正准备着,便收到了王锦意递来的帖子,邀她外出一见。
他又要见她可是见面说些什么呢
曲凝兮想了想,回帖婉拒,让王公子安心念书,放榜后再见。并把挑好的书籍一道奉上,聊表谢意。
按理说遭到回绝,王锦意该暂时放下此事,谁知他再次送帖子,执意见她一面。
如此锲而不舍多次约见,曲凝兮不禁叹息,可能她有话直言,早些终止这场没有结果的相看,会更好些
人特意从庄子回到尚京,虽然路程不是多远,但冲着这份心
曲凝兮不好推拒,动身赴约,听听他有何事,再当面道谢。
这回相约之地没往城外跑,而是就近选择
了长宁坊怀安街的一个茶楼里。
怀安街非常热闹,即便大热天的,茶楼依然坐着一大群人,摇着扇子听先生说书。
先生嗓音嘹亮,语调抑扬顿挫,故事曲折离奇,扣人心弦。
曲凝兮提步上楼,二楼是中空的回形栏杆布局,以短帘分隔遮掩。
王锦意已经坐在那儿了。
他今天,换下了惯常的书生装扮,鲜亮的宝蓝色锦衣着身,束鹕首黄玉腰带,一派富贵闲人之姿。
不过王锦意依旧是王锦意,他身上没有其他高门子弟的那种散漫。
哪怕锦衣华服,也板板正正的。
曲凝兮上前,在他对面落座。
映楚和随从一道退了出去,这种用短帘阻隔的半封闭雅间,从外边能看到一截腰,无需近身跟随,也不会被指摘什么共处一室。
赶在曲凝兮道谢之前,王锦意先开了口“你无需致谢,或者,王某该解释一下,丁姑娘做伪证可能与我有关。”
他瞥她一眼,“但是你送我之物,不会还你。”
曲凝兮抬头与他对视,问道“这又是从何说起”
“此前,王某拒绝过与丁四姑娘相看的提议。”王锦意冷声道“其后在宴会撞见,她心怀不甘。”
“原来是这么回事。”所以他见了人直接视若无睹
丁云馥是气不过,还是因其他缘故懊恼呢
曲凝兮没有追问任何,这些都不是她该好奇刺探之事。
茶香袅袅,楼下的故事正说到关键处,群情涌动。
曲凝兮颇有几分欲言又止,拿不准此刻对王锦意坦白直言,是否会影响他的心情。
她希望能雁过无痕,把波动降到最低。
谁知,王锦意非常聪明,也极为直率,他道“王某是收到太子指示才回京的,为何是他他是为了你么”
曲凝兮闻言一惊“什么为何这样问”
“因为他未曾打算掩饰,否则不会以太子的名义直接给我递信。”王锦意一脸严肃“他想叫我知难而退。”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还有这个意思
她摇头想要否认,但不知如何作答。
很怕被人知晓她与太子的关系,她一直觉得两人好似偷偷摸摸见不得人。
可是,面对王锦意的询问,她无法用谎言去搪塞。
最终,半低着头道“王公子,我们的相看无法进行下去了,抱歉。”
王锦意紧紧盯着她,“你仰慕太子殿下”
他并不认为曲家姑娘就不能爱慕太子,尚京中有那么多女子心仪他,如流星赶月,源源不竭。
“我不知道。”曲凝兮不想细说,她和裴应霄是怎么牵扯上的,三言两语解释不清。
“太子才德兼备,某亦钦慕敬仰。”王锦意道“只是,你们不合适。”
是啊,不合适,她也知道。
曲凝兮动手添了一杯茶,“王公子,秋闱在即,小女预祝你金榜题名,拔得魁首,往后婚姻顺遂,举案齐眉。”
“王某想与曲姑娘举案齐眉,”王锦意倒是配合,举起了茶杯,道“便是太子殿下,我决定之事也不会轻易退让。”
啊此话何意
王锦意不多做解释,板着脸站起身,冲她一抬下巴“待我考完再说。”
他率先离席了,撇下约见的小娘子先行一步。
还丢下一句不愿放弃的话语,听上去颇有几分执着自我,甚至都不听曲凝兮的回应。
怎么会这样
曲凝兮半是不解半是头疼。
无人可与她探讨这些,只能跟身边的映楚说说看,局面隐隐奇怪了起来,她有点不安。
映楚听了,也认为王锦意是不想放弃的意思。
摸着下巴道“王公子初见小姐就说出那种话,不止意味他眼高于顶,心中还有清醒的认知,明确的追求。”
他说娶妻娶贤,哪怕对方花容月貌,也一口回绝。
太过有想法的人,改变主意后,只怕不会轻易退让。
映楚微一摇头“主子未必容得下他。”
竟然敢跟殿下抢人
“罢了,回去吧。”曲凝兮语气幽幽“活着已是不易。”
其他就不要想太多了。
她每天,只想好好活着。
每一年,陆家人的祭日被归拢在同一天,于白马寺设立法事道场,连做七个日夜。
父子两代死了好几人,当年那场战役太过沉重,但打得敌国俯首称臣。
才有大桓今日的太平。
除了陛下与大臣们去上香,还有民间的许多人,自发缅怀悼念。
白马寺脚下车水马龙,竟是跟节日一般热闹。
曲凝兮跟着曲辕成一块来的,往年她并未到场。
毕竟陆家的不幸已过去多年,若说众人多么真心也不见得,各家去一个人聊表态度便够了。
今年皇后弄了不小的排场,许
是想挽救一下她的名声。
明婳暂时被勒令不准出宫,一应宴会都回绝了,等着风头过去。
百姓们议论公主和蒙世子的兴味,正随着时间降低。
落水被救后两人愣是不定亲,旁人说再多也没用。
进入白马寺,曲氏父女俩跟随众人的步伐去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