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只要能和她待在一起,是什么地方也都不重要。
“那周六下午两点,在区图书馆,我们不见不散。”
他努力抿直了自己不住上翘的嘴角,企图将一切的小心思都藏得严严实实的。
周六的天气预报说下午会有雷阵雨。
所以即便孟遥清出门的时候天看着还很晴朗,他也还是带上了一把足够将两人罩住的伞。
在区图书馆附近的停车场下车,他跟着导航去旁边一家新开的咖啡店买咖啡。
拎着打包袋出门的时候,极其巧合的,他看到岑柠从一个街道的拐角处出来。
他眉梢微扬,嘴角瞬间门像是被无形的线牵起,只是还不等他抬脚往岑柠的方向走去,她身后又追来一个高大的男生,拉住了她的手腕。
脸上轻松的笑意霎时僵在脸上,在看到她一脸怒容地挣开男生的桎梏后,他心提起,顾不得手里的咖啡会不会倒,拔腿就跑。
在陌生男生的手又一次朝岑柠袭来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钳住他的手腕,让后一推,几乎将他整个人掀倒。
他往后踉跄几步,本能地握住作痛的手腕,恼怒地抬起头。
来人垂眸看着他,面无表情,一手拎着咖啡的打包袋,另一只才攻击过他的手抄回外套兜里,做足了轻慢又冷傲的姿态。
“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被他护在身后的女生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衣摆,突然觉得类似的场景好生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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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柠无数次祈祷老天让她身边多一些情绪稳定的正常人。
可惜老天爷充耳不闻。
就像今天,好不容易睡了个自然醒,吃了顿丰盛的午饭,正准备去图书馆把这两天的作业都做了,结果刚出停车场不久居然让她遇到初中得罪过的人了。
还是得罪最狠的那个。
天呐这是什么运气......
更倒霉的是,池星宙在出国两年后,脾气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对她的恶意也与日俱增了,一见到她就念叨着要叙叙旧,一直跟着她,还动手动脚的。
岑柠是真烦啊,正想掏手机报警,孟遥清就过来了,将她护得严严实实的。
也是这时,她忽然觉得老天爷对自己的恶意也没那么大了。
“神经病!”池星宙揉了揉手腕,狠狠瞪了孟遥清一眼,“你谁啊?她男朋友?!”
孟遥清:“......不关你事。”
怎么每次遇到这种事对方都要问他是不是岑柠的男朋友?
就算不是又怎样?就不能帮她了么?
岑柠知道孟遥清嘴皮子不利索,和人对骂八成会落于下风,所以就揪着他的衣摆往自己这边拉,在他的背部与自己的前胸相差两三寸距离的时候,她才觉得更加安全,然后清了清嗓子。
“都说了我不想和你叙旧啊!去了美国两年现在连中文都听不懂了是吧?”岑柠语速很快,气势也足,“能不能圆润地滚?我可不想大街上和你骂架!”
池星宙扯着嘴角,吊儿郎当地说道,“可我想和你叙旧啊。”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语气因为过于平静,反而显得有点渗人,“你当时用椅子腿敲我脑袋上留的疤还在呢,你不想看看吗?”
岑柠一时没说话。
孟遥清倒是根据他说出的话确认了他的身份,“你就是池星宙?初二的时候把一盒蚕扔进岑柠书桌里吓唬她的那个池星宙么?”
对方剑眉微扬,哈了一声,做出一番受宠若惊的姿态,“她居然和你提起过我?”
看着孟遥清安抚地摸了摸岑柠的头,他扯起的僵硬笑容霎时垮了下来,“你喜欢她?呵,可别被她装出来的乖巧模样骗了,她最擅长用这副无辜的样子迷惑人,等你对她上心了,再狠狠从你身上咬一口肉下来!”
他越说越激动,双目赤红地死盯着岑柠,“这个婊——”
“砰!”
随着一声拳头砸进肉里的闷响,池星宙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孟遥清居高临下地晲他一眼,整理着手套,淡淡道,“不会说话就别说了,脏得很。”
池星宙捂着作痛的下腹,挣扎着爬起来。
感受到路人好奇的注视和打量,他脸涨得通红,觉得每个人投来的眼神都充满了嘲笑和讥讽,在为他此刻的狼狈而发笑。
胸腔里燃起的怒火被蓦的浇了桶油,池星宙目眦欲裂,低低骂了一声后迅速起身,满脑子只有打回去一个念头!
孟遥清早有准备,在他抡起拳头冲过来之前就将岑柠轻轻推了出去,然后眼疾手快地攥住他袭来的拳头,反手给人一记过肩摔。
池星宙反应也快,倒地后猝然起身捏住对方的衣领把他扯下来,两人扭打在一起。
岑柠在边上都看傻了,反应过来后就要去拉架。
“别打了!再打我报警了!”
孟遥清体质特殊,被池星宙一拳打在下巴后,露在外面的皮肤迅速烧红,看得岑柠焦急万分。
她从后面扯住池星宙的卫衣帽子把他往外拉,他很快就因为收缩的衣领而呼吸不过来,孟遥清趁此机会起身,猛的踢向他的下腹。
他现在不仅皮肤烧得通红,眼眶也是红彤彤的了。
岑柠怕他有事,连忙制止他,“算了算了别打了!先吃药啊你!”
不断有路人围过来,她心道不妙,连忙松开池星宙的卫衣,临走了还用力踢了他一脚,然后拉着孟遥清的手冲出收缩的人圈,往外飞奔。
她牵着孟遥清的手,隔着一层单薄的手套,好像能感受到他不断升高的体温。
他一开始只是乖巧地被她牵住,但后来,反客为主,转而将岑柠的手掌包住,灼人的体温以惊人的速度传递给她,让
她的手心很快也沁出了一层细汗。
岑柠始终跑在前头,他紧跟其后,愈渐急促紊乱的呼吸让岑柠猛的停住脚步,惊慌失措地回过头,“你吃药没有?”
孟遥清咳了两声,忙不迭地点头,“吃了。”
在她第一次提醒他吃药的时候他就吃了,不过那时候她只顾着去踢池星宙发泄情绪,就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吃了药就好......”岑柠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他又难受地抓自己的脖颈,心又悬起,“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好受一点吗?”
孟遥清紧捂着嘴,无力地摇了摇头,见旁边有条小巷子,主动走进去,然后缩在一个角落里,随着每一次沉重的呼吸,身体也止不住的颤。
这条小巷子走动的人不多,但路过的人一旦往这个角落里看,孟遥清觉察到了,就会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将脸捂得死死的。
岑柠深吸了一口气,当即脱下身上的外套,罩在了他头上。
她今天穿的外套比较宽松,在孟遥清团成一团后,这外套几乎能将他整个人遮住。
大片的阴影覆来,底下的人在感受到身上微小的重量后,脑袋微不可查的往上抬了一下。
没等他迟钝的大脑运行,居于上位的女生又将他头上的外套整理了一下,再然后,他整个身体一个踉跄的,被女生抱住了。
猝不及防的,他滚烫的脸庞被埋入一片柔软到不可思议的怀抱里。
“没事了没事了,没人在看这里。”岑柠半跪在地面,搂着孟遥清,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部,几乎是贴在他耳边对他说,“我也不觉得你病发的样子难看,真的,你不用觉得难看,然后......对不起呀,又连累到你。”
她的声音低落下来,“本来还觉得我倒霉,但是这么一看,明明是你更加倒霉嘛,本来你可以什么事都没有的。”
“不——”
孟遥清急忙抬起头来,眼眶含着摇摇欲坠的泪水,每次眨眼,就会有圆润晶莹的泪珠自绯红的眼尾滴落,让岑柠完全移不开眼。
“别这么说,是我、我主动的,我想帮你,只要你没事就好了,我怎么样都没关系......”他沙沙的声音在岑柠的耳畔响起来,让她心中的不忍和怜惜迅速膨胀起来。
她垂眸望着他,忍不住抬手抚摸他的头发,小声嗔怪道,“笨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孟遥清的视野被泪水泛起的雾气模糊了,他有些看不清岑柠脸上的表情,但他知道他们现在离得很近,从未有过的近,近到他再往上几分,他就能亲到他肖想已久的唇。
但他不敢。
岑柠似乎是意识不到他们此刻的距离很是危险,她只是用温柔的包容的视线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絮絮的吐息温温热的,喷洒在他的两颊,那他一小片皮肤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以减弱自己的存在感,让她继续肆无忌惮的,观察他,审视他。
“我知道的。”
他的喉结飞快的滑动了一下,口水吞咽的声响回荡在仅有两人清浅呼吸的空间门里,格外突兀。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立刻露出做错事的懊恼神情,小心翼翼地看向岑柠,直直地望进她无奈又纵容的眼睛里,心底深藏的那些委屈和旖念瞬间门又冒出芽来,以一种可怕的生长速度延伸成弯弯绕绕的藤蔓,将他缚住,想要吸食他,让他彻底变为它的养分。
他沉默地望着她,湿漉漉的睫毛尖端几乎要触到她的鼻尖。
“我想......”
想什么呢?
岑柠安静地等待他的下文,却迟迟不见他继续出声。
怎么又不说了呢?
抚摸他头发的手也响应这份好奇和纠结,食指缠着他耳侧的头发绕了一圈又一圈。
孟遥清感受到头皮被拉扯,不痛,但令人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
他突然一把捉住她作弄不停的手,在看清岑柠眼中的诧异瞬间门化作惶恐后,他眼眶集聚的大颗泪水又簌簌往下落。
“我想你摸摸我......”他握紧了她的手,随即贴上自己泪津津的脸颊,颤动的睫毛在她的指尖轻扫。
“我想你摸摸我......”他近乎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