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酒庄,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二楼卧室,酒庄年轻的主人,迪卢克·莱艮芬德披着宽松的浴袍,翘着修长的白腿坐在窗边柔软的天鹅绒沙发上,梳理着还在滴水的红色长发。
他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和茁壮生长的葡萄园,心情很是不。
门外的走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也没有敲门,就“吱哑”一声地被打开了。
迪卢克警惕地站起身来,只见蹿进来的是个穿着骑士团制服的,深色皮肤的蓝发青年,他的义弟凯亚,又放松地坐了回去。
“你……”他皱起眉头,正要指责来者怎么进人房间不敲门,却被来者的抢白打断。
“我的天,大下午的,你洗什么澡啊。”凯亚背着手把门轻轻地一关,然后面带几分焦急地快步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话?
迪卢克嗤笑了一声,嘲讽地问道:“怎么?骑士团现在还管别人什么时候洗澡?”
“先把衣服穿上。”凯亚也不接嘴,提起旁边立式衣架上搭着的外套往沙发上的人身上一甩。
“你干什么?”迪卢克的表情有些嫌弃,他头发可还没干呢。
“呵。”凯亚把眉毛一挑,神情有些嚣张又有点幸灾乐祸,“迪卢克,我可好心提醒你,我是巡逻到这儿的时候,看到她凶神恶煞地扛着那个愚人众从锚点过来了,连跑带飞的才先到一步,你别不识好歹。”
虽然只说了一个字,但只需要一个她字,迪卢克就知道凯亚在说谁。
凶神恶煞,扛着愚人众,似乎不太妙啊……
迪卢克沉思了一下,态度坚决地说道:“那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又不是没见过,你至于……”见迪卢克脸色难看,似乎要生气了,凯亚只得摆了摆手,“啧,什么时候了,还讲究。”
他扭头就走,可刚打开房门往外走了两步,又连忙退了回来,把门轻轻地关好,然后猛地冲了回来,抓起迪卢克的手就往窗台边拉。“来不及了,快跳窗,她上楼梯了。”
“你疯了,我衣服还没穿啊?”
凯亚所谓地笑着说了句狠话:“呵,反正尴尬的不是我。”
但看着他表情难看,眼中也染上几分焦急的兄长,又似乎觉得有些不忍,于是他灵机一动,大步走到床旁边的衣柜前拉开一看,里面果然还是只挂着寥寥几件在卧室才会穿的衣物。莱艮芬德这样的大户人家,服装是有仆人专门打理的,基本都存放在专门的衣帽间。
“躲进来。”他不由分说地拽着头发还在滴水的兄长,把人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藏了进来。
柜门刚一拉好,就听到卧室的门被推开了,然后又被粗暴地关上,小皮靴“嘣”、“嘣”、“嘣”地踩在实木的地板上,从门口一路传到床前。
莱艮芬德家的衣柜不小,还是双开门的,但要藏下两位高个腿长的大男人也不是易事。迪卢克还算好,斜靠着衣柜角,腿是伸不直了,只能屈膝坐着,凯亚单膝跪着刚把柜门拉上。因为情势紧张,两人都不敢动弹,漆黑的狭小空间里只萦绕着兄弟两人“扑通”、“扑通”的心跳,和女仆专门放置的用来防止衣物蛀虫的药包的馨香。
只听有什么东西被重重地甩到床上,然后一个少年感十足的声音,撒娇一样地叫了声“姐姐”。
迪卢克轻轻地冷哼了一声,惊得凯亚忙不迭去捂他的嘴。
好在外面的声音更大。
一个轻巧的女声,冷峻地哼了一声:“达达利亚,我最后给你一个老实交代的机会。”
是旅行者和那个该死的愚人众执行官没了。
迪卢克咬了一口捂在面前的手,把凯亚疼得咬着牙吸气。然后凯亚不服气地俯下身来,在迪卢克的膝盖上也重重啃了一口。他知道迪卢克心里有气,可又不是他惹得,凭什么撒在他身上?而且要不是他好心跑过来,早叫他们三个撞一起了。
大概外面的人又讲话了,迪卢克也没再理会凯亚。
“好姐姐,我那么乖,我能干什么啊。蒙德是女士的驻扎区,她上次把我耍得那么惨,我吃饱了才在蒙德搞事情。”
凯亚听着那个愚人众执行官,一点脸都不要,低声下气地讨好旅行者小姐,摸索着握住了兄长的手,果然连拳头都捏紧了。
迪卢克转过头来,被打湿的有些坚硬的发梢和水滴甩在凯亚脸上,扎得他有些痒。柜子里黑漆漆的,看不见对方的表情,有点遗憾,不过凯亚倒也觉得还是有一点好处的,至少这捏紧了的拳头,不敢那么轻易地落在他身上不是?以他兄长的薄面皮,他是绝对不愿搞出什么动静的。
旅行者冷笑了一下,又平静地说道:“那你现在,可以跪下了。”
那愚人众没再说话了,只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大概是床单吧。
凯亚暗自咽了口口水,她就是这样,若只是脸上生气,表情作怪,那反倒不用当真,搞不好纯粹就是逗人玩。真生气的时候就如现在这样,看起来平静得像是波澜不起的湖水,但你总觉得下一秒马上就要掀起滔天大浪。
他压低了身体,凑到兄长的耳边,用压低了的气音极轻极轻地说道:“哥,嫂子……好凶啊。”
迪卢克浑身一僵,凯亚的吐气吹得他耳朵发痒,但是更让他觉得难堪的是凯亚的用词。明明就很少叫“哥哥”,成年过后更是只直呼他的名字。现在这样,分明就是为了叫那一声“嫂子”。他这根本就是刻意强调外面在发生什么,在他的床上……
“姐姐……”
“跪地上。”那愚人众的执行官想来很听话地照做了,可听旅行者的声音似乎还不够满意。
撒娇的少年嗓音戛然而止,又听到一截沙沙的布料摩擦的声音,然后“咚”、“咚”两声,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
即使看不见,凯亚也能猜到,外面那位金发的强大旅行者,此刻大概是稍稍抬起下巴,冰冷得像石头的琥珀色眼睛,轻蔑又带着一点凶相,任谁看了都要心颤。不过那愚人众也太不要脸了,还以为至少会对峙一下,那么高的个子白长了,叫跪就跪,一点骨气都没有。
事实上,如果打开柜门,就能看到那位穿着白裙的旅行者双腿交叠地坐在床边,她身侧,那栗色头发的至冬国青年不光跪着,还跪得笔直,屁股坐在并拢踮起的脚后跟上,双手老老实实地撑着朝两边分开的大腿。
她把手往青年面前一摊,他就像小狗一样乖巧地把下巴搁了上去。
“现在倒老实了。”她用食指和拇指卡住他的下颌,问道,“班尼特的伤怎么回事?”
柜子里,凯亚分明地听到,他的兄长大人,呼吸突然重了一下。
“姐姐,我没打他,我再好斗也不会对小孩子下手啊。”他讨好地笑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达达利亚,把眼睛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