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奉行神里家举行宴会的时候,托马总是格外忙碌。
特别这一次,为了答谢那位使将军大人改变心意的旅行者,社奉行神里家举行了空前盛大的宴会,甚至为了让民众也感受到喜悦的气氛,甘金岛也恰合适宜地追加了持续数日的烟花庆典,向所有人宣告:
眼狩令已经废除,和反抗军稻妻迎来了和平的新时代。
虽然在此时此刻大行宴乐看起来有些铺张,但这十分必要。
天领奉行九条家因为前家主九条孝行的罪责,声威大减,天领奉行也因此陷入了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虽然其子九条廉治取得了将军大人的宽恕,但他过于年轻,又缺乏功绩,就算有九条裟罗的帮助,也法在短期内,将天领奉行重新治理成一块铁板。
神里家身为稻妻名门笔头之格,自然要重新承担起维护大局的责任,以免有心人从中挑拨作乱,坏了大好的局面。因此,稻妻名门望族代表,或是有头有脸的商人,纷纷汇聚一堂。
身为神里家的家政官,要伺候好这群人,托马的压力也就格外的大,不光要管理宴会上的菜肴酒水,轮番上台表演的歌舞伎,还要抽出时间来理清客人赠送的礼物并整理成册……但最重要的,还要周道地服务好每一位客人,不能让客人与客人之间发生冲突,如果有留宿,就要按照妥善的顺序分配好房间和照料他们的仆人。
这可真是个麻烦事。不是每一位客人都会留宿;也不是每一位客人都有资格留宿;没有资格,又醉酒到法独立回家的客人,还要安排人手和马车接送……这简直是最大的危机,要不是老管家古田也出马帮忙,托马恐怕自己已经忙昏过去了。
“家主大人,还在再传一轮新菜吗?”托马跪坐在神里绫人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此时已是月上柳梢头,场上的艺伎的舞乐也由喜悦欢愉演至婉转轻柔,上了年纪,精力不济的贵客大多已经下榻休息,或与自己的老友移步至清净的别院夜谈。
只有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们还围坐一团,插科打诨,饮酒取乐,好不热闹。
“这几日多亏你了,托马。”端坐在上位的家主大人微微颔首,对辛勤家臣的工作予以了肯定。
“家主大人,这本是在下的职责所在。”年轻的家政官谦卑地低着头,并不敢领受绫人的赞赏。
但出乎托马意料的,神里绫人又刷地一下展开了手边的折扇,半遮住自己的脸,低声吩咐道:“荧小姐似乎有些醉了,你且带她下去休息。”
托马顺着家主大人的视线看去,那位被年轻的贵族男女们簇拥着,讲诉自己冒险经历的少女旅行者,虽然还端着酒杯,但脸颊上浓厚的红晕和有些迷离的琥珀金色的眼瞳,分明昭示着主人已经不胜酒力。看来……比起应付敬酒者的奉承和笑脸,她还是更擅长应对凶狠的敌人和魔物。
“我知你辛劳,但今晚还得劳烦你多上些心。”
“家主大人?”托马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的家主,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以那位小姐本身的实力,难道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优雅的家主大人笑了两声,合上扇子,轻轻颔首,眼皮下搭,遮住那一闪而过的凌厉。
“明月照绯樱,蠹虫逐花来。托马,可莫让家里的贵客受到惊扰。”
“是。”托马郑重地应下,恭敬地从侧门退了出来。
家主大人他似乎有一点生气了,是因为今晚围在她身边适龄未婚的少爷们太多了吗?
托马依稀记得那句原本应该是“蝴蝶翩翩逐花来”,他在陪侍的时候听家主大人念过。
看来果然不是普通的趋炎附势呢。
毕竟荧小姐,可不仅仅只是一位普通的高级冒险家,她还是蒙德西风骑士团的荣誉骑士,晨曦酒庄的座上宾,和璃月七星也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在稻妻,直面了雷霆威光的旅行者小姐,不仅没有被将军大人斩于刀下,最后竟然扭转了将军大人的心意,废除了眼狩令,还帮助天领奉行和珊瑚宫的反抗军成功和谈……八重堂的都不敢这么写。
可事实就是如此,将军大人从天守阁里走出来,由荧小姐陪同,一起体察民情的时候,一整条街上的守卫和民众都看见了。众目睽睽之下,可掺不得半点假,就连街边小吃摊上不太卖得出去的‘团子牛奶’,也随着‘将军大人其实爱吃甜食’的流言,成为了百姓供奉神社的最佳新选。
这样一位炙手可热又武艺超绝的单身女性,怎么可能不受到追捧?
特别是在看到了九条家……怎么可能仅凭区区所谓‘年轻人直面将军大人的勇气’,就让神明赦免他家族欺君罔上的死罪!大厦将倾之际,真正挽救九条家的,不还是他们从小收养的那位,现在仍在执掌天领奉行的天狗将领?
是将军大人对九条裟罗的喜爱拯救了九条家,这是所有稻妻贵族的共识。
只要心中还有一丁点进取的欲望,只要还不是完全的蠢货,那些执掌家族的老家伙绝不可能动于衷。
那些所谓的青年俊彦,公子少爷,在追求白鹭公主时,还要顾虑公主背后庞大的神里家,以免自己的家族反过来被神里家吞并。
旅行者小姐可是独自一人的,只要娶了她,不仅可以得到强大的战力,还附赠她八面玲珑的人际关系,甚至说不定直接就开出几条通往璃月或者蒙德的商线,一个家族未来几十年的兴旺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在靠近人群的一瞬间,托马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的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不敬的想法——他的家主大人,会不会也有同样的心意?
揣测主人是臣子的禁忌。
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托马甩了甩头,立刻就将这种不敬的想法深埋于心底,他脸上重新挂起热情洋溢的笑容,挤进了人群。
“各位聊着什么呢?说得这般高兴?”
“托马?你终于舍得过来了?”金发的少女旅行者见着他来,眼睛一亮,笑得眉毛都弯了起来,“我还以为今个儿的大忙人,果真是忙得脚不着地了。”
“今日实在脱不开身,我先自罚三杯,有怠慢之处,还请各位海涵啊。”托马笑着寻摸了个没人用过的酒杯,自己倒上满满的一杯酒,饮尽后又把酒杯倒过来展示,如此连饮了三杯。
“好!”
托马本来便是个人缘好,吃得开的,他做派这般爽利,当即就有小姐千金们鼓着掌为他喝彩。
但有人喜欢,自然也有人看他不如意。
“不过是些许果酒,如何能难住托马先生?”
是甜甜的果酒不,只是,酒精被甜味盖了过去,不仅后劲极大,还容易让人不知不觉地就喝下许多。
“那少爷想要如何?”托马笑着看向出声处,正要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却又被旅行者小姐伸手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