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铁琢成的剑柄上,雕着浮凹的花纹,是盘曲飞卷的流云,细碎的金银屑在云间闪烁,像雪遗落于尘世的残影。雪是冷的,而李忘生的穴口是热融融的,谷道紧得似一只未收口的纤巧荷包,却极绵软,极易开垦,也极易进出。谢云流握住残雪,将它一点一点地往里捅,坚硬的异物缓慢地挤开蔷薇色的嫩肉,不容抗拒地向内滑进,紧窄的穴腔先是被推开,又迫不及待地吸附上来,肉壁痉挛缠蠕,千依百顺地包绞住它,将它捂暖,吮在里面,不愿放它出来。荷包细密地收紧,几乎能想象出剑柄纹路在软肉上碾出的痕迹,糜红的、柔腻的,原先娇怯闭拢住的,一层层地打开,苞绽蜜窍,蒂含新蕊,有如一朵被强行催放,逐渐蹂躏至熟透的花蕾。
可李忘生还是很干涩,谢云流居然凿不开他那汪春意盎然的泉眼,他还是不肯睁开眼睛,睫毛颤得像两簇受惊的蝴蝶,他怎么还在发抖,是冷么?是在怕么?
不怕不怕,忘生,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你也是很怕的。
大约是羞的,李忘生像一汪蜜,扭股夹腿地腻在珠榻鸾衾里,脸波微送春心。他浑身只裹了件轻薄的纱罗小衣,挂在肩头,要脱不脱的,半褪出玉骨冰肌,映在烛影中,玲珑剔透。他想让师兄看,又不想让师兄看,一颗心怦怦乱跳,手都不知该往哪遮才好,一遮住上面,便遮不住下面,结果是上面下面都遮不住,只好自暴自弃地闭上眼,虚虚地掩住了耳朵,不看不听,装作不知道。最后被脱得光溜溜的,让人家分开了腿,柔驯地露出了未经人事的生涩私处,乖巧地任由摆布。谢云流从浓黑流泻的长发间,挑起一瓣红香玉白的柔软花萼,红的是眉间的守宫丹砂,如牡丹芽小,檀豆初破;香的是点绛唇、润樱珠,勾引得蜂颠蝶狂。唇相接、舌相呷,两双唇舌昵偎拨缠,隐闻水声渍渍,津唾交送处,细尝起来是甜。谢云流捏着李忘生的下巴,一段软舌深入浅出,在他的口腔内湿润地上下滑动,时而故意撩过脆弱薄嫩的喉口,搔得它敏感地收缩。他翻来覆去地尝了他半晌,直尝得李忘生唇瓣艳肿,合也合不上,只酥酥地张着,给谢云流随便进进出出,一点猩红的舌尖翘起,轻抵着莹洁若编贝的齿关,吐出一丝丝又香又热的喘息,丝丝缕缕地吹到谢云流面上,作弄得他鼻息间,嗅到的尽是香迷冶艳,不似人气,更像是情动魂销的妖气。谢云流说不清李忘生是不是当真动了情,而他晓得自己动得厉害,不管哪个地方,都燥动得异常厉害。当他将手指送入李忘生瑟缩的洞口时,这股躁动简直要在他的体内泛滥成灾,但谢云流的一举一动格外克制,他进入得怜惜而小心,指腹浅磨慢揉,指尖缓挖细抠,随后,他兴奋地发觉,李忘生湿得很快,他便徐徐曲起指节,指端似剑又如钩,缓缓勾出他花心滴水、媚径幽湿。花瓣被湿漉漉地掰开,花蕊水淋淋地颤动,李忘生却不再发抖了,想是被这惹人厌的手指,插得屄花儿酸麻麻地瘙痒,他脸也红了,眼波也飘了,穴也会咬了,撅着一对颤巍巍、鼓囊囊,雪团样的丰臀,两丘娇嫩肥软的白肉耸揺乱拱,臀沟与内穴渴望地吸夹着谢云流的指头,前后来回地磨蹭痴缠,蔫蔫地蛰伏在腿根的男形,在反复摩擦间变得火热通红,坚挺勃起,雏龟昂然抬头,阳孔内浓精涌射,如喷白浆,从此失却童子身也,渐渐的,他两腿举起,犹如牡丹高架,担上郎肩,胯下潺潺地漏着香露,春雨淅沥,在罗衾上污出了一大片粘稠微浊的湿迹,人也会叫了,喘息化作咿呀莺语,时啭轻音,虽为处子初绽,已堪比淫娃娼奴。饶是这般得趣,李忘生依旧不肯高声,暗暗蹙着眉尖,破瓜时候,略啼泪痕,若不是他下头正食髓知味地要个不停,谢云流还以为他已力怯巫山,不胜云雨了。
“像支白玉笛。”谢云流哑声呢喃道。一个接一个的吻,似春风蓬蓬、春云浓热,灼灼地游走在李忘生的身体上。他像在春风里纵身扑帐的杨花,牢牢箍住李忘生的腰;像剑纳入鞘,千纠万缠地钻入、挤进他暖润细滑的缝隙,一分分地,进得更深、再深,顶开密闭的道口,于丹宫深处,行云布雨,把他翻出最妖艳湿黏的红浪。
他盘绕在自己怀里,真像支骨节软腻的白玉笛,尤物莹润,柔滑如脂,好似下一刻就要融化了,平日搁在经书架子上,宁定恬淡、不声不响,非要被谢云流插几下洞眼、吹一吹小口,才肯淌出些甜得腻人挠心的柔吟娇嗔,倘若一时吹得急了,插得太用力,便要坏掉了,自此音绝声咽、花残玉碎。逼得谢云流不得不对他小心翼翼,连欺负和挑逗都是点到即止的、温柔缱绻的,可天知道,他从不想对李忘生温柔,他连剑都是险峭凌厉的,他恨不得将心底一切阴暗污秽的欲望,尽数泼到李忘生身上。李忘生已经表现得够好够乖了,但他还想让他再乖一点,他想把他弄脏弄坏,他想彻底填满他,除了谢云流的,他什么都装不下、记不住,也不许装下,不许记住,哪怕一丝念头也不许有。他还想做坏人,他最最坏到透顶的一个妄想,是等到哪一日,天地阴阳都翻了个遍,人成鬼,妖为仙,李忘生不是很喜欢小娃娃么?那他也只能怀着谢云流的小娃娃,给谢云流的小娃娃做娘亲,只给谢云流做妻子,时时大着肚子,流着奶水,香软乖顺地安睡在他怀里,花梦沉酣,跑也跑不掉,再也飞不走,忘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离尘飞升,游乎四海之外。这样荒诞的妄想,常常令谢云流心头刺痒,宛如一只猫爪软软地抓到心上,缠绵且酸苦的疼,疼不能抵消他的饥饿,假如有一天,李忘生长出了翅膀,就此羽化飞去呢?那么,为了以防万一,从现在起,他应当永远把他锁在这里,从今往后的日日夜夜,朝朝暮暮,生生死死,李忘生只能见到他,李忘生不能对别人笑,不能对别人说话,不能……什么都不能。李忘生,如果你会恨,那就恨我吧,因为我也恨你,从我在早春清寒中,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从我知道,你之所以会来到这座云烟缭绕、飞雪迷离的高山上,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雪一起飞走,我就在恨你了。
你知道我的恨藏在哪里吗?藏在满山的月光里,藏在经年飘落的霜雪里,藏在每每被我嗤之以鼻的王子乔或萼绿华的故事里,藏在东瀛与翁洲的风浪里,藏在我曾在松荫下斩出的每一道刀芒剑光里,藏在我在观微阁中骗你喝下的那杯酒里,藏在黄老经文的每一笔字迹里……我处心积虑地把它们藏好,牵着你,引诱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溺进了我的恨意里,就像这段绑在你身上的红绫。你果然是个呆子,事到如今,你该不会还以为,一个人会亲吻你,是因为爱你?
谢云流吐着粗重的浊气,剧烈地顶撞着李忘生。红绸悬吊着李忘生的身躯,啪、啪,蜿蜒的血红色随着谢云流猛力抽插肏弄的节奏,宛若不断勒紧的毒蛇,一分一分地陷进雪白的皮肉里,玫红的勒痕隐约渗出了青紫。他在谢云流几近狂躁的奸虐中,眼神涣散,四肢助地颠簸起伏,下体不由自主地迎合谄媚,淫靡烂熟的穴里一波一波地溢出丰沛甜蜜的汁水,混杂着谢云流射进去的精液,被捣得咕叽作响,人却面如寒灰,死寂得不发一语,沉默息。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不出声,也很好。这样,谢云流会有一种觉,今夜与李忘生洞房花烛的人是自己,他知道李忘生不太爱说话,但是,李忘生爱笑的,他会含情脉脉地挨着自己,笑意盈盈地环住自己的脖子,他望向自己的眼眸,波光流转,他读得懂李忘生眼里的话。
嗯,要是师兄读了怎么办?要罚的。
那就罚师兄,再跋山涉水、千辛万苦地娶你一次,好不好?
李忘生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慌得发抖吗?不会的。李忘生和他真正的爱人同床共枕着,他满身都是别人留下的痕迹,谢云流正试图将这些痕迹全替换成自己的,尽管他比谁都清楚,李忘生是别人的了,要不了多久,他拼命替换的痕迹,终会被李忘生毫不在意地丢弃,然后被别人的柔情爱抚,覆盖得影踪。
这世上最没法子的事情之一,是你深深恨着的人,却深深地恨着旁人。
血红快要淹没了谢云流的眼睛。五岁的他,呆坐在战场的死人堆上,天色青灰,宛如他四周正在腐烂的尸首,几只漆黑的寒鸦,尖啸着飞过他的头顶。蓦然,有零星的水滴坠落,砸在谢云流滚烫而酸痛的眼眶上,又苦又冷,像血,又像眼泪。
或许自那时起,谢云流就已经死去了。他从没有被吕岩带走过,此后的种种,只是他在濒死之际,为自己臆想出的一场美梦。
他在美梦里喝得酩酊大醉,扶着冷得像血和眼泪一样的剑柄,惶然地狂笑出声,嘲讽着始终沉默息的天意。
“否则,你该如何解释,为何我总是独自停留,又独自离开,然后不停地失去?貌似得到了,却依旧饥饿,法满足。”
上天没有回答,但它总会收走他的美梦的。说不定,等他一醒来,他又会孤零零地回到那个死人堆上,说不定,终其一生,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那里。因此,当李忘生挣开红绸,拿起残雪,淡漠地刺进他的心口里时,谢云流并没有感到很疼。
他不想躲开,血从他的心里流出来,比洞房里的红绸还要鲜艳得多。被血染得更红的绫罗,从李忘生寒香莹白的手臂、腿弯间悄然滑落,像沉在冷烟残月里,声凋谢的红牡丹,纵然将玉笛吹断了,也留不住花落,只遗下一点孑然怀抱着残春的丹蕊,飘坠在李忘生的眉心。
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堪剪、不堪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