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死心地打开通讯软件,找不到花铃。贺清不信真的可以一点痕迹都没有,于是她开始在网络上搜索如何恢复聊天记录,经过二十分钟的努力,贺清终于找到了相关的选项,把和花铃的聊天记录成功导出了。
贺清和花铃的聊天记录其实不少,但单调得可怕,几乎都只是贺清叫花铃来她家,然后花铃回复知道了,下一条又是同样的对话,她们几乎没有聊过天。
最后的信息记录是大约两个月前,贺清对花铃说想和她结婚。
她和花铃的关系终结于这条记录,和施芸的关系似乎也因为她的求婚而终结了。
为什么?
贺清觉得,施芸并不讨厌她。应该没有人会想和讨厌的人上床的吧?她想着施芸和自己相处时温柔的神态和举止,又完全不相信施芸不喜欢她。
既然施芸喜欢她,那为什么施芸不想和她结婚呢?
为什么呢?
贺清在床上翻来滚去,始终想不明白。天色很快暗了下来,贺清在感觉饿了的时候去拿了两片面包,面对海面慢慢啃掉之后,又想到,她好像已经快要两天都没有见到施芸了。
就算施芸有事会出门,就算去了很久,也一定会在当天就回来的。
贺清的情绪有些低落,她觉得自己应该振作一点,找点事情做。她把自己家型号古早的清扫机器人搬出来,先是让它去好好地洗了一遍贺清很少会用到的浴缸。浴缸清洗完之后,贺清又把它带到落满灰尘的观景台,自己走到观景台侧边通向天台的阶梯上坐下,让机器人先把这个她从来没用过的露台扫干净。
其实阶梯应该也很脏。
但是贺清觉得反正衣服也是要洗的。
从这个观景台能看到最好的海景,但贺清觉得它被设计到室外就是败笔。她才不想去到室外,她连自己家的天台都不想去,从客厅和卧室也能看到海,为什么非要来这里?
她实在找不到什么事情可以做,才会想到要清理一下自己家不知多久都没有收拾过的室外部分。
贺清看着这个只有清扫功能的机器人,觉得它比起施芸家的好像要麻烦很多。她像是监工一样,坐在稍高的地方盯着它工作,就这样慢慢地消磨了不少时间。
露台终于扫完了,贺清站起身来,一边朝着阶梯上方走,一边把它叫上来,让它扫阶梯。
走到阶梯顶端的时候,贺清松了一口气。她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天台,自己都被吓到了。
好、好脏?
她盯着地面上已经分辨不出都是些什么的东西,又看了看只剩土壤和枯枝的花坛,突然想起,这里好像是有一个花园的。
买这间屋子的时候,附带了这个没用的天台,所以价格贵了很多。虽然买下来了,但贺清用不到它,所以一直没有去管。虽然公寓服务里包含了天台设施的免费保养,她好像也被迫付了这份钱,但去天台一定要经过她的家,她又不想让任何人踏入自己家,所以就拒绝了公寓服务。
贺清呆滞地踩着满地的灰尘,慢慢地走到了那个巨大的水槽旁边看了一眼。她从来没有往里面放过水,它同样很脏。
她嫌弃地转过身,等机器人扫完阶梯之后就让它扫天台,同时,她开始看着天台上同样很脏的阳伞、桌椅和她只进过一次的茶室小屋发呆。
??这个型号真的能把它们全部擦完吗?
就在贺清盯着机器人发呆的时候,这部陪伴了她五年的好伙伴在她的注视下,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定格在了清扫模式的行动状态,就这样卡住了。
贺清走过去,拍了拍它,它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是故障了。
“??唉。”贺清绝望地叹了一口气,决定放弃这个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的清扫计划,回房间冷静一下。她走去浴室,久违地在浴缸里放满热水,先是洗干净身体,然后才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浴缸里。
施芸好像相当喜欢浸浴。
如果是在施芸家的话,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吧,施芸的机器人看起来都是新型的,而且施芸好像也很了解该如何操作,说不定连怎么修理都有头绪,她真的很厉害??贺清想起把她按在床上打针的机器人和把她按在地上的机器人,打了个寒颤——施芸真的很懂该如何操纵机器人。
施芸家的浴池相当大??贺清家的只是普通的双人浴缸而已。她忧郁地想起和施芸在浴室抱在一起的情景,又想起被施芸绑起来,一边被鞭打一边高潮时的感觉,觉得脸变热了的同时,也自然而然地勃起了。
她闭上眼睛,在浴缸中一边想着施芸,一边开始自慰。
很快就射了,激烈的快感让她觉得很累,很想就这样睡过去。她强撑起身体,擦干身体,离开了浴室,理智告诉她必须要回床上睡才行。她趴在床上,总觉得刚才虽然很舒服,但是好像又缺少了什么??
??才没有。
她恶狠狠地盖上被子,把脸埋进枕头里面,却又在想为什么枕头里没有施芸的气味。她用力地抓着被子,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她和施芸当然也在这里做过爱。
施芸高潮时的样子那么可爱,眼角红红的,脸上露出非常舒服的表情,声音也那么动听。Oga的信息素也甜甜香香的,非常好闻,很容易就能让贺清兴奋起来。她怎么可能忘得了,怎么可能冷静下来呢?
施芸真的腻了吗?真的不需要我、不想见我了吗?
贺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相当委屈。
又一日的清晨,贺清坐在空荡荡的餐桌前,看着自己的袋装吐司发呆。
第一次和花铃在家里一起用餐,就是在这里。
因为害怕花铃吃不惯水煮蔬菜,所以她给花铃准备了自己的自信作品:抹了花生酱的吐司。她觉得应该没有人不喜欢这么好吃的东西。
她还记得,当时漂亮的Oga盯着盘子里的吐司看了很久,然后对自己露出了温柔腼腆的笑容,说,看上去好像很好吃。然后用手慢慢拿起面包,慢慢咬了下去。
贺清在那一刻非常开心。
花铃小姐非常漂亮,录入工作也做得很好。她的声音很好听,很了解并喜爱贺清的作品,举止文雅又有礼貌,身上淡淡的香气也很好闻,简直就是贺清的梦中情人。
如果能和她交往就好了,如果能和她结婚就好了,自己一定会好好地对待她的。
她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
但是,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贺清拿着面包片,根本懒得涂果酱或是加热,只是双眼放空看着不知什么地方,机械地一点一点啃着吐司。
这是她的家,到处都有着施芸的影子,但到处都没有施芸。
她好难过,好想哭。
她好想施芸。
在她把这片面包啃完之前,贺清收到了管理处发来的信息,她有包裹寄到了。她几口把面包吞下去,昏昏噩噩地走去管理处拿包裹——是编辑把样书寄来了吗?这次这么快吗?
上一次收到样书的那一天发生了那种事情,如果今天施芸能再把她带回家就好了。即便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她也还是想见施芸。
但包裹的形状不太像是书。
贺清回到家,把包裹拆开,看到了一个木制的长方形盒子。她把盒子打开,看到了一支木质笔身的笔,样子有点眼熟,是她常用的品牌。
贺清用颤抖的手把笔帽扭下来,确认了这是一支钢笔。
论是样子还是手感,都很像她在上一次去商场时亲手试过、准备买下的那一款。
那时,施芸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叫她不要买。
为什么会不让贺清买呢,因为她之前已经买下了相同的东西,或者是她正准备买下相同的东西吗?
贺清死死咬着牙,开始翻找包裹的其他部分,没有找到她希望看到的留言,只在快递单据上看到了寄件地址是某间邮局,寄件人是施芸。
没有办法继续挣扎了。
贺清把脸埋在胳膊里,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施芸。
她想起施芸柔软的身体和好听的呻吟声,想起施芸端来茶水和甜点,安静地陪在自己身边的样子,想起施芸在浴池里倚在自己身上撒娇的神态,想起和施芸牵着手漫步在幽暗的园林中时,周围诡异而温柔的幽幽白光??
施芸绝对不是什么正常人。
她可能杀害了他人,也可能没有。
她绑架了贺清,把贺清监禁起来,用Oga的身体强奸了Apha。
其实在施芸家的时候,贺清一直都在害怕着,害怕施芸一言不合就再次开始折磨她,或者强奸她,又或者干脆杀死她。
但她又那么、那么喜欢施芸。
离开了施芸控制的那栋建筑物,离开了死亡的威胁,明明是那么好的事情。贺清终于可以继续过她原来的生活了,一个人生活在安全的堡垒之中,随时做着自己想做的一切,三餐不必按时吃健康食品,也不用被强迫着以奇怪的方式做爱,还能自由地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这是多么好的生活。
除了没有施芸之外,一切都很好。
但是为什么呢,眼睛好酸,头好痛,喉咙梗塞住,呼吸也变得不顺畅了,她好难过。
她被施芸关起来的时候,一直想着要怎么离开。现在她终于得偿所愿了,应该开心地抛开施芸,开始新生活才对。
但为什么,现在她会这么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