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辰夜接到了久违的联络。

她在办公时间接到了不合时宜的私人联络，她并没有马上接听电话，而是在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看了几秒，做好心理准备之后才选择接听。

“喂？”她走到窗边，望着办公楼下的街道，就是今天是工作日，街上的人依旧不少。她沉默地聆听电话那边的声音，以格外冷漠的声音进行回复：“嗯，还好。你呢？”她在毫意义的寒暄之后，又顿了几秒钟，才慢慢地继续说话：“我记不清楚，你以前好像是给我了……好，到时候再说，嗯。”

挂断电话之后，邵辰夜才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的母亲回国了，这本身不是什么大事，她回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说实话，邵辰夜觉得既然是这样，对方不要打这个电话才比较好。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自己长大的那个家了，也有很久没有清理过现在住的房子的储藏室了，母亲问起的那幅画究竟在哪里，她确实没有头绪。

她的心情似乎因为这件事而变得低落，但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可郁闷的。直到工作和应酬都结束，直到她回到家中，她才在熟悉的温柔气息中稍稍放松了一些。

“啊、啊——”她刚进门没多久，在客厅玩的孩子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显得好像很高兴。

“晓晓！”苏桃追着她跑过来，有些惊慌失措，她总是在担心孩子会让邵辰夜感到讨厌。邵辰夜笑着蹲下来，摸摸孩子的头，苏桃就显得更紧张了。

晓晓却好像显得很开心，看着她一直笑，邵辰夜看得出她喜欢自己，心里稍微有一点高兴。之前还只会爬的婴儿，不知在何时就学会步履蹒跚地走路，现在甚至能跑一小段路了。

苏桃把孩子抱起来的时候，邵辰夜还忍不住估算了一下晓晓的身高。她不知不觉开始盯着孩子看，苏桃小小的女儿看起来已经有点可爱了，她终于忍不住又伸出手去，摸了摸孩子的头和肉嘟嘟的脸：“她长得好快啊……”她说出这句话之后，才发觉自己好像已经说过很多次类似的话了。

苏桃果然为此笑了起来：“嗯。”她低下头去，带着某种非常温柔的表情看着她的孩子，这给了邵辰夜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就这样静静地和苏桃站在一处，和她一起望着她们一起养育照料了几个月的孩子，她在某一个瞬间恍然觉得，她们似乎真的要变成一个家庭了。

距离标记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苏桃和她的关系似乎在一天一天地逐渐缓和。邵辰夜曾经为标记的事有过短暂的自责，她完全没能控制住自己，她一想到苏桃有可能会离开就感觉理智都要被什么吞噬了。她不知不觉已经将苏桃和孩子一起待在自己家里这件事视作理所当然，就算苏桃对她没有热烈的爱情，Oga也至少会需要一个地方养育孩子，那她当然暂时不会离开她，或者说，离不开她。当她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便感到难以忍耐，失控的感情又驱使她对苏桃做了不好的事情。

苏桃已经没有再哭了，她依旧显得安静而温柔，好像渐渐地接受了这一切。然后，邵辰夜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是麻烦又自私的，她一想到苏桃可能是因为标记而可奈何地接受了她，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甚至有某种近似于嫉妒的感情开始在她心底默默燃烧。对，嫉妒，她确实对那个已经死去的人产生了某种嫉妒。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苏桃时对方脸上的悲伤与绝望，她一定喜欢过那个在邵辰夜看来一是处的人，邵辰夜想要的也许是比苏桃那时的感情还要更加激烈、更加浓郁的什么。

你喜欢我吗？她看着苏桃，就忍不住想要这样问。但把这种话挂在嘴边又太像小孩子了，苏桃也未必会愿意说实话。邵辰夜此刻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只是想要听她说“喜欢”，还是单纯地想要知道答案。她望着苏桃，心里有好多话想要说，最后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她们一同坐在沙发上，一起和晓晓玩了一阵。苏桃的女儿喜欢邵辰夜，会看着她笑，这一点让邵辰夜感到很高兴，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把孩子抱进怀里：“她是不是变重了？”

苏桃显得有点手足措，她呆呆地看着邵辰夜，用小小的声音肯定道：“嗯，因为一直在长大……”

怀中的触感太过柔软了，小孩子还在不断地动着、呼吸着，苏桃温柔好闻的气息也在身边，邵辰夜的感官像是一下子受到了某种冲击，她抱着孩子，望着苏桃，居然愣了几秒钟。

某种非常温和、非常温暖的感觉流过了她心底不可告人的角落，她呆呆地低头，她们的女儿正向上伸出手来，用柔软的小手摸了她的脸，然后又突然笑了起来。

邵辰夜发现自己也笑了起来，她像是被这股奇异而温暖的氛围带动，又或是成为了这股氛围的一部分。她伸出手去，慢慢地将苏桃也拥入怀中，她感受着孩子鲜活的生命力，感受着苏桃柔和的呼吸，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慢慢地消融了。

她还是第一次感到这么安心，这么幸福。

自然而然地，她望着怀中的她们，轻声说出了什么：“我想和你一起把她养大。”

这话也许不该由她来说，把苏桃强行关在家里当作情人的她没有资格说这种话，苏桃期望着的对象也大概并不是她，但她还是必须把这句话说出口。

苏桃被她认真地看着，只觉得心里突然变得很乱。她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但这反而会暴露什么，于是她只好强迫自己看着自己的Apha。她咬着嘴唇，总觉得脸上有点热：这已经不是邵辰夜第一次说类似的话了，但现在，苏桃觉得这更像是某种告白。她不清楚自己该如何反应、如何回答，她好像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一切都已经被对方擅自决定好了。

她不说话，邵辰夜也没有生气，女人笑着凑近，轻轻地亲吻了她的脸颊。苏桃觉得心里好痒，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受甚至让她想要蜷缩身体躲起来。

“今后每天都能像这样就好了……”邵辰夜像是在发出某种感叹，又像是在许下某种愿望，她温柔地望着打着哈欠的孩子，声音又放轻了几分：“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每天都能看着她一点点长大，我们可以一起教她说话、认字，一起送她去上学……”

苏桃试图让自己忽略她说的话，但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象对方描绘的情景。她的一只手被轻柔又紧密地握住，她们像恋人一样十指相扣，女人的话语温和地侵入了她心里的某个角落，让她在心动的同时开始感到不知所措。

“到最后，她变成优秀的大人，我们变成老婆婆……”邵辰夜说着说着，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好像也不？”她发现苏桃依旧呆呆地看着她，只是脸上更红了，她好想再去亲亲Oga羞红的脸。她知道苏桃大概不会给她什么回应，虽然现在苏桃偶尔会被她缠着说出“喜欢”，但这种长久的承诺对现在的她们来说，似乎还早了一点。

她没有想到，她会听到一声含糊的回应。

很轻很轻的，像是哼声一样的尾音在空气中只留存了很短的时间，邵辰夜甚至怀疑那只是自己的幻觉。只是，她意外地看向苏桃时，对方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某种暧昧又黏腻的气氛在沉默中缓缓扩散，她们居然在同一时刻开始感到不知所措。邵辰夜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她在刚刚的那一刻，觉得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这样显得有些幼稚的问题她还是没能问出来。她想要抑制住自己有些不妙的心跳，某种令人感到呼吸都变得困难的快乐感受从胸口开始蔓延到全身，她伸出双手，抱起幼小的孩子，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她看着已经长大了一些，也许不久之后就能学会说话的孩子，突然发觉，她的眼睛有点像苏桃。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邵辰夜就突然觉得她看起来很可爱。她看着孩子清澈明亮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们好好相处吧。你看——从今天开始，我也是你的妈妈了。

苏桃在她第一次踏入的房间里，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

邵辰夜有些头疼地推开又一个收纳箱。她想起母亲问起的那幅油画确实在她家里挂过，有一天好像突然就被她收起来了，但究竟放在了哪里，她现在全印象。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本来就是母亲随手买下，又随手放在她这里保管的东西。她没记的话，画上画了一片花海，以及一个坐在椅子上，孤零零地眺望着远方的女人的背影。现在那位画家已经成名，她不知道母亲是想要把它拿出来炫耀还是转手，但总而言之，她必须把画找出来。既然是有价值的艺术品，她总不能让它就这样在角落生灰发霉。

“你在找东西吗？”温柔的气味慢慢地接近，稍微显得有些紧张的好听声音在身侧响起。邵辰夜回过头去，看见苏桃的时候忍不住在叹气的同时笑了起来：“嗯，在找一幅画。”苏桃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头发自然地披散着，看上去非常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可以帮忙吗？”苏桃有些不知所措，她站在一边，看着邵辰夜找东西，总感觉自己什么都不做会有点奇怪。

在邵辰夜给出回答之前，苏桃便已经来到她的身旁，帮她扶住笨重的画框。Apha轻轻出了一口气，她就这样接受了苏桃的帮助。两个人一起找画，效率果然高了不少，她们在不久之后就将那幅风景画找到了。

邵辰夜在时隔几年再度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心里又产生了古怪的情绪。她重新用防尘布将它盖好，把它移到显眼的地方。接下来，她只要等母亲上门来取画就好了。

离开储藏室的时候，她自然地牵起了苏桃的手。苏桃在被她碰到的时候有些惊讶，手连同手臂都完全僵硬了，邵辰夜笑着开始和她闲聊，她们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把电视打开，随意地选了一个频道，一起看着不那么有趣的新闻。中途小孩子哭了起来，苏桃急急忙忙地跑去哄她，邵辰夜跟着她一起去，和苏桃一起喂了她一点零食，感觉新奇又温馨。

邵辰夜递给晓晓一只黄色的毛绒小鸡，她很高兴地伸出手抓住，用小小的手指捏来捏去。她们一起在最近才整理好的婴儿房陪孩子玩了一阵，邵辰夜把看护机器人设置好，才又和苏桃一起回到客厅。

再度坐到沙发上的时候，苏桃看起来好像有点累了，邵辰夜顺势把她压在身下，Oga被她困在身体下方，她像是习惯了一样，一点也没有显得惊慌或是害怕。她就这样从下面乖乖地望着邵辰夜，好像愿意接受她带给她的一切，看上去惹人怜爱，又令人想要狠狠蹂躏。

柔和好闻的香气不断地吸引着她，邵辰夜弯下腰去，轻轻地亲了她的脸颊，又温柔地用手去摸她的颈部和后背。苏桃的脸很快就又红了，她像是很难面对这种时刻，又颤抖着闭上了眼。

Apha的指尖缓慢地滑过柔软的肌肤，摸过苏桃漂亮的锁骨，最终又落在她的乳房上。苏桃有些不安地闭着眼睛，女人的碰触令人感到熟悉而安心，气味也非常好闻，她似乎已经习惯这一切了。

“还记得吗……”温热的气息吹在耳畔，感觉很痒，苏桃总在这种时候格外害羞，对她来说，这好像比直接碰触身体还要更加色情。身体好像微微升温了，她从喉咙里发出很小的声音，自然地开始想要亲近自己的Apha。